半晌,禦極才答:“好。”
見他冰意融化,桑禾也跟着輕松,有種心中大石悄然放下的快意。
“哎,他們要走遠了。”
桑禾扭身往前,不忘回頭朝他招手:“禦極,快點!”
她掌心溫度離開,那攏握在禦極手裡的物什便露出邊緣。禦極眸光定住,攤掌細看後失笑——是一張粉貓創可貼。
*
循道數百步,當桑禾終于能稍減緩步,紀善勇剛好擁着林曉婵進了古宅大門。
桑禾跟近瞧,此宅沿用古式牌匾,上面提着桑禾看不懂的刻符。
“禦極,這匾額上刻着的是什麼?宅姓?還是什麼吉祥語?”
禦極掃了一眼,“都不是。”
斂眸,再次正視屋堂,林曉婵靠在紀善勇懷裡被宅内幾位同齡樣貌的男丁圍住。他們客客氣氣,恭維紀善勇找到好對象的福氣和好運。
“都不是?除了主姓和吉祥語,牌匾還能刻什麼其他字?”
金瞳現,黑灰白的視界映照屋堂滿客,密密麻麻擁擠的紅影同時轉過頭來,本死死凝視林曉婵的視線齊刷刷立在窺探者的位置。
“禦極?”
桑禾扯了扯禦極袖子,偏頭向他面前時替他擋住不少視線。
“你在看什麼呢?”
那方忽地動作,一具具赤煙長影轉正了身,矚目皆從禦極身上移到桑禾。
不好!他們發現了!
禦極鎖閉金瞳,反應迅速擋拉過桑禾,兩人行雲流水般閃進隔壁牆檐下。
溫軟在懷,強臂圍盾。不知是誰在緊張,兩人都有些不自然。禦極先手推開桑禾,抱肩佯裝漠然。
“禁語。”
不等桑禾疑問,禦極補道:“牌匾上刻着的并不是什麼好提字,而是以兇壓煞的禁語。”
“這宅子裡,鎮壓了不少地縛靈。”
地縛靈。
“是和我媽一樣的……”桑禾止住,她不想用“邪祟”二字來形容自己的媽媽。
禦極意會,點頭。
“比你母親要弱上許多。鎮宅禁語的壓制讓他們無法凝聚怨戾氣,暫時不會對人造成什麼大的威脅。”
話頓,峰回路轉:“但若是遇上體質特殊的,就不一定了。”
桑禾立即反應:“你是說……林曉婵?”
目光睇斜,輕輕落在桑禾身上。
禦極有些遺憾道:“還有你。”
*
桑禾承接靈力已達極限,身體再不能承接住戒契通感,禦極在幻境中亦不能随意操縱過強靈力,恐毀壞境中秩序,屆時他們二人将永遠困在這幻境之中。
不能硬闖,也不能被發現。
門客陸陸續續在他們面前走過,桑禾靈光一動,與禦極道:“為什麼我們不附在别人身上,借身避一避?反正我們也算不上實體。”
禦極:“借身便無法使出靈力。”
冷不丁又道:“難道你想重新回到林曉婵身體裡,被别人控制麼?”
别人大概指紀善勇吧?
看來禦極的意思是她隻能附身在林曉婵體内。
好吧,确實沒轍了。
桑禾撓撓頭,“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還有個辦法。”
桑禾驚喜擡頭,禦極:“你附身在火靈中。”
話罷,一隻小火靈懸在禦極掌心。臃腫身材,詭異長相,它初始模樣确實難叫人恭維。
桑禾嫌棄還未露出來,禦極打了個響指,火靈變成一隻火絨絨的兔子落在他掌心,兔子朝桑禾伸手,兩隻兔牙在露齒間顯得格外憨态可愛。
禦極眉梢一挑,往桑禾面前送來。
桑禾伸指碰上火靈,身子不受控制懸空,眩暈感觸及而發,待桑禾緩過神,兔子耳朵紮着的紅色發帶随風飄揚,她已經站在禦極的掌心。
桑禾移步,禦極冷俊面容放大數倍。
禦極:“隻要你不将發帶弄丢,邪祟便不敢輕易打你主意。”
末了,他承諾:“你護發帶,我護你。”
“知道了。”桑禾答。
禦極将她放在肩上,兩人跟随衆客大搖大擺進了紀氏宅院。
客人衆多,他們無不圍在紀善勇和林曉婵身邊。林曉婵從來沒這麼受歡迎過,光是眼神洗禮就夠她緊張得臉爆紅。
幾經轉圜,宅廊裡不知從哪裡迎出來幾個中年女人,她們穿得幹練樸素,比起院前幾位穿旗袍的女長輩要沉悶些。
寥寥數語,桑禾才知她們原是要帶林曉婵去洗漱更衣,以便在寨宴開場時端雅出面。
禦極不語也沒特意避開,施施然跟在林曉婵身後。桑禾跟着看了看身上衣料幹燥的林曉婵,有點想不明白:人衣服挺好看的啊,也沒有淋濕,還要大費周章換衣服?嗯……真講究,不愧是大戶人家。
林曉婵臨去,紀善勇借口從來賓們的寒暄中脫身。
“曉婵!”
紀善勇叫住她,也叫禦極連帶桑禾回身。
林曉婵回頭,紀善勇一副放心不下的模樣。
林曉婵笑嗔道:“善勇,怎麼了?”
“記得我的話!”
紀善勇明顯然在顧忌什麼,最後一句唇動卻未明聲。
“遠離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