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知頤随口胡謅了一個:“鄰縣。”
“那你定然是沒嘗過這家酒樓了。”陵南興緻勃勃,“我同你說啊,他們家的味道做得可好了,你今日遇上我,算是有口福了。”
荀知頤順着陵南的手指望去,酒樓前挂着的牌匾寫得清清楚楚——“祈陵樓”。
他有些恍惚。
這是記憶中的他為紀念陵南修建的酒樓,飯食都選用的是陵南愛吃的。沒想到這酒樓竟真的等來了它正等待的人。
數不清是多久了,約莫是數年前,也或許是數十年前。總之這棟樓已不再年輕。它的外牆已經掉了些漆皮,斑斑駁駁,裡頭的裝潢也有些褪色老化,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對于它而言,它存在的意義已經達成了。
候着故人來,守着故人長。
這些主意還是倪京倦提出來的,他一手操辦經營,一手為荀知頤搭建了個可以寄存回憶的地方。
“何況他們家的道道菜都對我胃口,我頭一次見這麼完美的酒樓。”陵南還在介紹着,話語間處處是對酒樓的贊美。
荀知頤看着他的一舉一動,在講話間因為激動手不斷揮動着,臉上則紅潤潤的,同上一世的他完全不同。他不再是曾經那副瘦骨嶙峋,虛弱萎靡的模樣。
或許這樣的生活确實更适合他,如果因為在天庭犯錯就要白白丢失一條性命的話。他也确實如褚來晚所說,他生性自由,常人是留不住他的。
就像是一陣風,會短暫在身旁停留,但不會一直留在原處。
荀知頤莫名心髒有些許刺痛,他撇開視線,盡力使自己的注意力不放在陵南的身上。他好像知道曾經的自己為何會喜歡陵南了,他太耀眼了,抛開一切,他光是站在那,都足以吸引人的視線。
不需要任何事物去輔助,去修飾。好似他理應如此,如同夜空中的星,耀眼奪目,在夜晚是數一數二的璀璨存在。
他就是會被不由自主地吸引過去,無論什麼時候。
情緒是可以傳染的,跟着陵南,荀知頤的心好像都被牽着一塊走了。感覺雖然新奇,但并不難接受。看着這樣一個人,心情也會不由自主地變得歡快。
杜花曾耐心地等陵南說完,才接上一句話:“裡頭有空位了,不進去嗎?”
陵南剛想開口,被這一句壓了回去,應了聲:“哦。”便進了酒樓,沒再多說什麼。
小二動作迅速地遞過來一張菜單,上頭仔仔細細地列了數幾十樣菜品。荀知頤看了一眼,上頭用顔色标注了的菜品,都是陵南最為愛吃的幾道,被奉為了招牌。
“你們有什麼想吃的沒有?不然我就自己做主了。”陵南嘴上詢問着意見,手上的動作則誠實得很,他握着筆圈畫了幾道,“行吧,那就由我做主。”又喜滋滋地将菜單交還給了小二。“行吧,那就由我做主。
店内食客雖多,但上菜的速度并不慢。沒等多大一會兒,便陸陸續續上了半桌。
荀知頤掃了一眼桌上的菜,果真有陵南最喜歡吃的那幾道,其餘的不能說不喜歡,隻能說不是最喜歡。
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了揚,有些雀躍,就像發現了什麼不為人知的小秘密一樣。
“你嘗嘗這個。”陵南大大方方地從桌上夾起一塊鮮花糕,迫不及待地放進荀知頤碗中,“要說這樓裡的菜品魁首,莫過于這鮮花糕了。”
“多謝。”荀知頤夾起,輕咬一口。濃郁的花香攜着清甜的米香占領了他的整個口腔,口感軟糯适中,不失為一道佳品。
但這口感之所以能做到如此精美,全靠他同倪京倦的一遍遍試驗,這才做出了上品的鮮花糕,想來這努力也不算白費。
分享完陵南就安靜不少,不會再叽叽喳喳地講話。興許是嘴巴被美味的餐食塞滿了,自然就沒有空閑說話了。
“多吃些。”杜花曾動作娴熟地往陵南碗裡夾菜,“下午就不要總給自己加餐食了,你瞧你,臉上的肉都多了好些,不好看了。”
“啊?”陵南聞言,用手推了推杜花曾夾菜的手,“那你莫要給我夾了,我少吃些,下午也不再加了。”
“這有什麼的 。”荀知頤接上話,“我倒是覺得挺可愛的。”
臉上有肉才有福。他忽地想起陵南在面前死去的模樣。不論是哪一世,最後的陵南幾乎都瘦脫了相,抱起來都硌手。
還是現在的好,看着就舒心。不過分瘦,也不過分胖。
看着如今的陵南,荀知頤突然覺得自己不該出現在他眼前的念頭,不該打攪他正常,和諧的生活。
陵南這樣就很好了,與其這般,自己不如不出現的好。像是平靜的湖面忽然被擲了一顆石子進去,打碎原有的一切,泛起陣陣漣漪。
“果真麼?”陵南眼睛亮晶晶的,“我吃的不算多吧?”
“這哪裡算多了。”荀知頤肯定道,“正常飯量,如何吃不得?”
陵南頗有些得意地瞧了杜花曾一眼:“你瞧,我說沒問題的吧?”
杜花曾聞言,語氣有些惱:“這位公子,他吃不得太多。他自小身子骨弱,容易積食,病一次更是好久都下不來床,還請莫要再說這些話了。并非不許他吃,隻是實在是吃不得。”
荀知頤聞言動作僵了一瞬,好半天才接道:“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