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壓低聲音,帶着幾分慵懶的笑意:
“記得報我的名字。”
宋梧期轉身時,大氅掃過江枕風袖口。暗紋銀線在燈籠下忽明忽暗,恰似她眼底翻湧的暗流。
“冀州的案子總是麻煩。”宋梧期将步搖遞給盛臨霜,話卻是對着江枕風說的,“姑娘不如一起?”她嘴角噙着笑,眼底卻沉着暗光,“畢竟......”
夜風卷着她後半句話飄進江枕風耳中——
“你扮男子時,腰封束得太緊了。”
......
李承業被家丁架着,跌跌撞撞穿過冀州城的暗巷。夜風灌進他撕裂的袖口,手腕的劇痛讓他幾乎昏厥。
“快!快去找舅舅!”他嘶吼着,一腳踹開擋路的乞丐。
長興侯府的門房見是自家侯爺的外甥,慌忙開門。李承業撲進前廳,看到韓昭立在廊下喂鷹,靛青常服被月光染成冷鐵色。
“舅舅!”李承業撲倒在地,“宋家那丫頭要反了!她當街斷我手腕,還辱罵您——”
韓昭淡淡道:“哪個宋家?”
“宋巡的女兒!”
韓昭動作一頓,他轉身看向李承業,目光如刃:”你動了誰?”
“就、就一個木匠家的丫頭......”
韓昭突然笑了,笑聲驚得獵鷹振翅而起。他彎腰拎起李承業的衣領:“你爹貪墨河工銀的賬本還在我案頭,你就敢去惹宋家人?”
李承業被這架勢吓得不輕,但還不忘痛得哭天喊地。
韓昭沉默片刻,突然冷笑一聲:“來人,備馬。”
......
醉仙樓前,馬蹄聲如雷。
韓昭一身靛青錦袍,腰間懸着“鎮北”玉牌,身後跟着十餘名親兵,氣勢逼人。街上的百姓紛紛避讓,連醉仙樓的掌櫃都吓得縮回了櫃台後。
宋梧期站在台階上,神色平靜。
“韓世伯。”她拱手一禮。
韓昭勒馬停步,目光冷峻:“梧期,你父親可知你在外如此放肆?”
“世伯明鑒,”宋梧期不卑不亢,“李承業強搶民女,我不過是替天行道。”
韓昭冷哼一聲:“斷人手腕,也是替天行道?”
“若不斷他手腕,”宋梧期擡眼,眸中寒光乍現,“難道要等他玷污了李家姑娘的清白?”
韓昭眯起眼,氣氛驟然緊繃。
就在僵持之際,江枕風緩步上前,福身一禮:“侯爺息怒。”
她聲音輕柔,姿态謙卑:“此事原是誤會。李家姑娘受了驚吓,李公子也吃了苦頭,不如……各退一步?”
韓昭目光落在她身上,似在審視:“你是何人?”
“汴京雲阙商行的江姑娘。”宋梧期側身半步,恰好擋住韓昭探究的目光,“途經冀州而已。”
江枕風垂眸:“若侯爺願意重審此案,商行願捐千兩銀子,撫慰李家。”
韓昭沉吟片刻,忽然笑了:“好一個各退一步。”
他看向宋梧期:“你怎麼說?”
宋梧期淡淡道:“若侯爺秉公審理,我自然無話可說。”
韓昭擡手,親兵立刻遞上一卷公文。
“三日後,按察使司重審此案。”他将公文遞給宋梧期,“屆時,你、李承業,還有這位江姑娘,都需到場。”
宋梧期接過公文,指尖觸及朱批——是冀州按察使的親筆。
韓昭翻身上馬,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看了江枕風一眼:“江姑娘,但願三日後,你還能這般從容。”
馬蹄聲遠去,盛淮忍不住問道:“宋小姐怎知我們來自雲阙商行。”
宋梧期唇角微揚,目光投向江枕風:“下次江姑娘用銀票贖人時......記得把上面的朱雀徽記遮一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