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梧期遲疑了一下，還是慢慢解開了左臂的衣襟。傷口處的布料已經被血浸透，粘在皮膚上。江枕風取來水囊，小心地潤濕布料，慢慢揭開。

“忍着點。”她的動作很輕，生怕弄疼了對方。

宋梧期緊抿着嘴唇，額角上的青筋微微突起，始終一聲不吭。當最後一塊布料被揭開時，江枕風不禁皺眉——傷口邊緣已經泛白。

“得清理幹淨。”她取出随身的銀針，在燭火上烤了烤，“會有些疼。”

“無妨。”宋梧期别過臉。

當銀針觸及傷口時，宋梧期的身體明顯繃緊了，手指緊緊抓住長凳邊緣。江枕風盡量放輕動作，時不時擡頭觀察她的反應。

“你倒是......手法娴熟......”宋梧期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小時候常看商隊的醫師處理傷口。”江枕風說，“第一次給人治傷，将就些。”

敷好藥，包紮妥當後，宋梧期的臉色已經白得像紙。江枕風扶着她躺到草堆上，又脫下自己的外衫蓋在她身上。

“睡一會。”江枕風的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了，“盛淮應該快回來了。”

宋梧期微微搖頭：“韓昭不會......善罷甘休......得盡快......”

“等你緩過這陣。”江枕風打斷她，“現在這樣，走不了多遠。”

門外傳來輕輕的叩擊，是盛臨霜的暗号。江枕風警覺地起身，手按在腰間的銀針上。

“是我。”盛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江枕風拉開門闩，盛淮閃身而入，肩上還扛着一個布包。他的臉色不太好看：“城裡到處都是韓昭的人，連藥鋪都有差役守着。”

“藥呢？”江枕風問。

盛淮放下包袱，取出幾個紙包：“隻弄到些尋常傷藥。不過我打聽到，韓昭今早去了黑石灘。”

宋梧期聞言，掙紮着坐起來：“黑石灘......果然......”

江枕風接過藥包，仔細檢查着：“這些勉強夠用。你還聽到什麼？”

“韓昭以剿匪為名，調了三百廂軍圍住黑石灘。”盛淮壓低聲音，“但奇怪的是，有人看見遼國商隊的馬車也往那邊去了。”

宋梧期和江枕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同樣的猜測。

“軍械......”宋梧期喃喃道。

盛臨霜突然從窗外探頭：“有人往這邊來了！”

四人立刻屏息凝神。遠處傳來馬蹄聲和說話聲，越來越近。江枕風悄悄移到窗邊，透過縫隙看到一隊差役正沿着林間小路搜尋。

“不能連累那位老漁夫。”宋梧期強撐着站起來，“我們得換個地方。”

盛淮迅速收拾好東西：“後面有條獵人小道，通往山頂。”

江枕風扶起宋梧期，感覺到她的手心滾燙：“能走嗎？”

宋梧期點點頭，眼神堅定。四人悄無聲息地從後門溜出，隐入樹林中。

林間的光線漸漸暗了下來，遠處差役的呼喝聲時隐時現。宋梧期扶着樹幹停下腳步，額頭上滲出的冷汗在夕陽下泛着微光。

“再堅持一下。”江枕風緊了緊扶着她的手，“前面有個山洞。”

盛淮已經先行探路回來，手裡抓着幾株草藥：“找到了些止血的草藥。我在洞口撒了灰，暫時安全。”

山洞不深，但足夠四人容身。盛臨霜麻利地鋪好幹草，江枕風扶着宋梧期慢慢坐下。

宋梧期：“說說城裡的情況。”

盛淮：“韓昭封鎖了四門，所有出城的人都要搜身。藥鋪、客棧都有差役把守。但黑石灘那邊更奇怪——有樵夫看見廂軍在搬運木箱，上面蓋着油布。”

“多大箱子？”宋梧期眉頭微蹙。

“約莫......”盛淮比劃了一下，“這麼長，這麼寬。”

江枕風突然擡頭：“和軍械監的箭箱尺寸一樣。”

山洞裡一時安靜下來，隻有洞外的風聲嗚咽。盛臨霜往洞口挪了挪，警惕地聽着外面的動靜。

“我們得去黑石灘。”宋梧期撐着石壁要站起來。

江枕風按住她的肩膀：“你現在這樣，走不到山腳就會昏過去。”

“韓昭與遼人交易軍械，這是通敵。”宋梧期的聲音雖輕，卻字字如鐵，“必須阻止。”

盛淮：“我有個主意。今早在城裡聽說，韓昭征用了城南的馬幫往黑石灘運糧。”

“你想混進馬幫？”江枕風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