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淮點頭:“馬幫的劉老大與我有一面之緣。他欠商行一個人情。”
宋梧期閉了閉眼,似乎在強忍疼痛:“太冒險。韓昭必定嚴查。”
“不如我去。”盛臨霜突然開口,“我可以扮作送飯的村女。那些差役不會防備一個小姑娘。”
江枕風沉思片刻:“分頭行動。盛淮去找劉老大,臨霜去打探路線。我和宋小姐走山路,慢慢往黑石灘靠近。”
“不行。”宋梧期說,“你的畫像可能已經貼滿城門。”
“所以要走山路。”江枕風說,“況且,韓昭的人不會想到我們敢往他老巢去。”
暮色四合時,盛家兄妹悄然離去。江枕風在洞口生了堆火,煮着盛淮留下的草藥。苦澀的氣味彌漫在山洞裡,宋梧期靠坐在石壁旁,火光映得她臉色忽明忽暗。
“喝藥。”江枕風遞過木碗。
宋梧期接過碗,手指不經意擦過江枕風的指尖,一口氣喝完了。
“你早就懷疑韓昭通敵?”江枕風問。
“從看到那些差役的腰牌開始。”宋梧期說,“冀州府的差役,為何要聽長興侯調遣?除非......”
“除非有更大的利益。”江枕風接上她的話,“比如販賣軍械給遼人。”
火堆噼啪作響,洞外的風漸漸大了。宋梧期突然咳嗽起來,江枕風連忙取下水囊遞過去。喝過水後,宋梧期的呼吸平穩了些,但眼神略顯渙散。
“你發熱了。”江枕風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躺下休息吧。”
宋梧期卻抓住她的手腕:“若明日我撐不住......你自己去追盛淮他們......”
“别說傻話。”江枕風抽回手,把外衣疊成枕頭,“你救過我,我自然不會丢下你。”
宋梧期還想說些什麼,終究敵不過疲倦,還是躺下了。江枕風又往火堆裡加了些樹根。夜漸深,洞外的蟲鳴聲此起彼伏。她聽着宋梧期逐漸均勻的呼吸聲,輕輕撥弄着火堆。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窸窣聲從洞口傳來。江枕風立刻握緊銀簪,卻見是盛臨霜貓着腰鑽進來。
“少當家,”她壓低聲音,“我找到路了。”
盛臨霜從懷裡掏出塊粗布,上面用炭條畫着簡易的地形圖。
“黑石灘三面環山,隻有一條官道通進去。”她指着布上的線條,“但後山有條采藥人的小路,直通灘邊的懸崖。”
江枕風仔細看着地圖:“守衛情況如何?”
“官道上有兩處哨卡,每處五人。”盛臨霜比劃着,“灘邊搭了帳篷,約莫三十人。但奇怪的是......”她頓了頓,“那些廂軍都守在遠處,近處反而是穿便裝的在搬運箱子。”
宋梧期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撐着身子坐起來:“便裝的才是韓昭心腹。”
“還有更怪的。”盛臨霜繼續道,“我躲在林子裡時,看見一輛馬車直接駛進了最大的帳篷。車上下來的人......穿着遼人的皮裘。”
江枕風和宋梧期對視一眼。火堆的光映在三人臉上,将她們的影子投在石壁上,顯得格外凝重。
“盛淮呢?”江枕風問。
“已經混進馬幫了。”盛臨霜說,“劉老大讓他扮作馬夫,明日一早就往黑石灘運糧。”
宋梧期撐着石壁站起來,雖然腳步還有些虛浮,但眼神已經恢複了銳利:“我們寅時出發,趕在運糧隊之前到達懸崖。”
“你的傷......”江枕風皺眉。
“死不了。”宋梧期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比起這個,我更擔心盛淮。若韓昭起疑......”
江枕風:“盛淮機靈,不會有事的。”她看向洞外漸白的天色,“抓緊時間休息吧,天亮前還要趕路。”
盛臨霜已經在幹草上蜷縮着睡着了。宋梧期重新躺下,卻睜着眼睛看洞頂。江枕風撥弄着火堆,忽然輕聲道:“韓昭此人,你了解多少?”
宋梧期沉默片刻:“長興侯韓昭,靠軍功起家,卻在三年前突然調任文職。據說與四皇子走得很近。”
火堆漸漸熄滅,山洞陷入黑暗。江枕風聽着身旁均勻的呼吸聲,慢慢閉上了眼睛。
山林籠罩在朦胧霧氣中,江枕風輕輕搖醒盛臨霜。宋梧期已經起身,正在整理腰間佩劍,動作比昨夜利落許多。
“能走嗎?”江枕風問。
宋梧期:“比躺着等死強。”
三人借着霧氣掩護,沿着盛臨霜探明的小路前行。江枕風不時伸手扶下宋梧期,後者雖然腳步輕浮,但始終沒有停下。
“前面拐過去就是山崖。”盛臨霜說,“能看到整個黑石灘。”
他們趴在懸崖邊,下方景象一覽無餘。黑石灘上搭着幾頂帳篷,穿便裝的漢子們正從馬車上卸下木箱。遠處官道上,一隊運糧馬車正緩緩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