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梁俞穿了一件亮眼的绯紅袍敲響了齊府的大門。
晏鎖蔚看見他毫無舟車勞頓的疲憊之感,反而十分精神抖擻。
她無端想起了齊煊昨日對他的評價。
“騷包”
一時有些忍俊不禁。
梁俞正了正頭上的冠,邁着官步走了進來,氣宇軒昂,十分奪目。
齊煊此時就有些不好見人了。
雖說昨夜晏鎖蔚累得沒什麼力氣,但那兩個巴掌印卻十分明顯。
齊煊早上對鏡照了照,又纏着她廢話了一通。
“不能怪我,是你昨天太招人嫌了。”晏鎖蔚道。
“我招人嫌?這可是你胡說了,”齊煊湊過來,把兩邊臉上的印子逐一給她看過,“你看看你打的,今天梁俞那家夥要來,我這副‘尊榮’如何見人?”
“我在朱雀衛無論官職武力還是容貌都勝他一頭,如今乘我休假立了功,就巴巴地跑過來要給我炫耀一番。”
晏鎖蔚閉眼:“你們朱雀衛何時比起美來了?”
“這你不用管,反正你要補償我。”
“……”
她沒再與他多糾纏,捏着他湊過來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番。
“還行。”
“什麼意思?”齊煊故意做戲,裝出一幅想後退卻被抓住的模樣,“你還想再打不成?”
“我是說顔色不算深,可以用脂粉幫你蓋住。”
說着,晏鎖蔚把他推開下了榻,翻出了最白的粉。
“過來。”
齊煊任她捏着自己的下巴上起脂粉。
“你還不如曬黑點。”,晏鎖蔚遮完面頰又補了幾下在下巴——剛剛那一小會兒就給捏紅了。
待梁俞走入廳堂,齊煊早已人模人樣地喝起茶來。
“齊大人好久不見。”梁俞行禮。
“梁大人不必多禮。”齊煊回道。
兩人面上的表情都十分标準,挑不出錯,但皆是皮笑肉不笑。
“臨近年關,齊府還是和平日一樣閑适非常啊!我這幾日剛從青城辦差回來,陛下對這件事十分上心,着實有些疲累了。”
“呵呵,梁大人頗受陛下重用。”齊煊擺出一副冷臉,頗有一番上峰的官威。
晏鎖蔚覺得十分無趣,兀自回屋了。
哪知,梁俞離去後沒兩日,京中便起了些亂七八糟的流言。
傳言,朱雀衛左指揮同知齊煊,另無數官員聞之色變天子鷹犬,大婚之後喜歡上了塗脂抹粉,對鏡梳妝。
後來越傳越離譜,竟說他愛在家中扮觀音。
晏鎖蔚對這種傳言鄙夷非常,但見齊煊氣得在院中左右踱步,憋紅了臉也說不出半句話,直直沖到後院挑起一杆紅纓槍舞了個虎虎生風,便也生出幾分好笑來。
“齊大人可别劈壞了我的梨花樹,它可不姓梁。”晏鎖蔚故意學起梁俞的語氣。
齊煊氣得笑了出來,扔了槍立馬換了一種出氣方式。
郡主又惹火燒身了。
轉眼到了年關,晏鎖蔚因青城的事纏得她脫不開身,便将過年采買的事全權交給了管事,隻說按舊年府上的安排做就行。
這日她總算将那人和廖府的聯系處理了個七七八八。
把自己從繁忙的事務中抽身,才發覺有些餓,夜已深,不打算叫人起來便自己走去廚房,想找些東西祭一祭自己的五髒廟。
走到門口,發現竈台上支了一根小炷,正是齊煊站在竈邊。
他手中托了一隻瓷碗,裡面隻有清湯面和荷包蛋。
“怎麼現在來廚房?”齊煊見她來,明顯愣了一下,燭火印如眼中,灼灼晃動。
“怎麼,你能吃宵夜,我不行嗎?”晏鎖蔚瞪他一眼。
齊煊眼神落下來,撇撇嘴,難得沒有和她嗆聲。
晏鎖蔚提起燈打算看看竈火有沒有盡滅,卻發現有個銅盆擺在竈王像下,裡面是一些燒完的灰燼。
她一滞,突然想起庚帖上記了他的生辰好像就在臘月。
“你生日?”她問。
“……”齊煊撈起一筷面,“嗯。”
“怎麼不告訴我,府裡人也不安排?”
齊煊又把筷子落下,面擱在竈台上:“這不怪他們,我有好些年不過生辰了,主子不過,他們自然不會去準備,我今天也是突發奇想,走到廚房突然想起來自己今天生日。”
撒謊。
晏鎖蔚斷定,突發奇想煮生日面,怎麼還有生日經備着給他燒,這時辰街上早就沒人影了。
齊煊又翻出一隻碗,動手分起面來:“齊府之前人少,過年也比較冷清,不怎麼準備,你有什麼想采買的盡管支府上的銀子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