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身世都經幾番波折,如今結為夫妻,就是幾世緣分糾葛,紅線牽,他非要與她寸步不離又如何?
夜色漸濃,天有些要下雨的意思,每一步都像是越過一面無形的牆,深陷其中有些喘不過氣。
晏鎖蔚也覺氣悶,想推開些窗戶再休息。
哪知着一推就對上一雙狼似的眼睛,赫然一驚,作勢要後退一步。
齊煊卻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神色怪異地問:“你要去哪?”
“怎麼是你?吓我一跳。”
“不是我還能是誰?”齊煊微微偏頭,看起來有幾分不似人的野獸模樣,本就高聳的眉骨此刻在夜燈影綽間顯得眉目更加幽深。
說不清是如鷹如狼目光,總之如一雙寒劍般直直指向她。
晏鎖蔚這些日子以來都沒見過他這幅模樣,一時有些詫異,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你……今天怎麼了?”晏鎖蔚有些不知所措,輕輕扭動手腕,沒想到他似乎更瘋了,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
“你開窗想去哪?”齊煊又問。
這下晏鎖蔚算是莫名其妙到了極點,且不說這深更半夜,就算她要在這時間出門,也不會從窗戶出去,放着好好的門不走。
她又不是隻鳥。
晏鎖蔚覺得有些好笑,但見齊煊實在有些不正常,正想問問原由,他又好像受了什麼刺激,追問道:“為什麼不回答我?”
正說着,他就翻身越過窗棱,站在晏鎖蔚面前,兩人貼得極近,他急促的呼吸都打在她的臉上。
晏鎖蔚這才發現,他的眼中漫着剛醒時的朦胧水霧,眼角微紅,好似要哭出來一般。
怕不是還在做夢呢。
但手腕上的力道還是讓她有些不适。
晏鎖蔚閉眼忍耐了一番,正當她要發作,齊煊又急急松開了她的手,好似突然反應過來一般。
“你……不開心嗎?是不是我弄痛你了?”
這倒是整得她發作也不是,不發作也不是了。
“你今天到底怎麼了?剛剛睡醒?”晏鎖蔚皺眉問。
“哦……”齊煊目移。
“别跟我裝傻。”
“剛剛被魇住了,所以有些奇怪,沒吓到你吧?”齊煊看着她道。
晏鎖蔚見他神色有些小心翼翼,又想起他的過往,雖然所知不多,但大抵能猜到一些。此時見他眼中水光未退,便又生了些憐憫,伸手握住了他懸于半空中不知所措的手,安慰地捏了捏。
好像剛剛侵略性十足的人不是他似的,不過握了個手,齊煊面色就如火般燒了起來,直紅到耳後。
他有些驚訝,沒想到她會做出這種動作,他凝視她的眼,讀出了些可憐的意味。
不過他并不會因為妻子的憐憫而覺得不好意思,反而隐隐有了些想要通過這種路徑來獲取什麼的想法。
晏鎖蔚警覺地發現齊煊的目光又有些朝向剛剛的奇怪樣子轉變的趨勢,就又松開他的手。
果不其然,他又恢複了正常,伸手将她輕輕攥住。
“好了,你可憐可憐我,陪我睡吧。”齊煊拉着她轉過身,從後面環住。
晏鎖蔚看不到他的神态,隻能感受到這副溫熱的身軀今夜有些發抖,呼在後頸的熱氣也有些不規律。
她拍了拍他的手作為安撫,應下了同眠的請求。
齊煊身上實在是太熱,就算是冬日,往常晏鎖蔚也會忍不住将他推遠些。
不過今日不知是因為入睡實在太晚,還是為了照顧齊煊的情緒,晏鎖蔚并沒有将他推開。
兩人就這樣相擁而眠了一夜。
待到第二日,平日裡起來上朝的點時,齊煊迷迷瞪瞪地醒了,又想到他昨日就被皇帝停了職,便喜滋滋地又睡了過去。
上朝哪有這樣舒服,齊煊很快接受了被停職這件事。
而晏鎖蔚這日便是被熱醒的,雖然不算太早,但也和她平日裡的時間不一樣,她睜眼時,隻覺被褥中的熱氣快将她蒸成一塊白面饅頭,十足受不了,将被子掀開了些。
齊煊很快就醒了,一掃昨日的略顯頹敗極端的樣子,又變回了那副極欠揍的模樣與她笑鬧起來。
“你當真一點也不擔心停職的事了?”晏鎖蔚推他,想讓他正經些。
“擔心有什麼用?不擔心又有什麼用?總之有個女諸葛幫我出了極好的注意,再如何也不會有更好的辦法了,我們就當成休沐吧。”
“郡主,我如今真要掉烏紗帽了,你會怎麼待我?”齊煊又做起戲來。
晏鎖蔚見他如此,便知道他又要說那些郡馬面首之類的胡話。可誰知,齊煊又道:“等事了,不管他除不除我的官職,我們都出京小住一段時日好不好?”
他眸光清亮,全然不見昨日郁色,而晏鎖蔚卻愈發看不清他的真實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