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派了個侍衛稱是商戶家丁前往官府後,本打算和晏鎖蔚找家飯館用膳,卻在半道被一位約莫四十多歲的男子攔下。
“公子?這位公子請留步啊,”那位中年男子急忙趕來,攔在齊煊面前,氣喘籲籲地行了禮,面色焦急道:“叨擾公子了,請問您與夫人是剛從城外的官道過來的嗎?”
“不錯,請問您是?”齊煊打量他。
“我是豐陵四明商号的管家,我家少東家今天也走官道出了城,不知怎麼現在也沒回來,請問公子與夫人在路上可曾碰到一位穿藍袍騎黑馬的少年?”
齊煊與晏鎖蔚面面相觑,雙雙搖頭。
“官道上今天有棵老樹塌了,我們正巧看見,沒有人受傷,但也沒看到你說的人,興許是被老樹攔住了。”
“不過,你家少爺出門沒有帶小厮麼?”晏鎖蔚問。
管家急得猛拍大腿,道:“少爺這兩日鬧着要去城郊看那個紫光洞,老爺不允,今日辰時發現少東家已經騎馬出城了……這可怎麼辦是好……”
管家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正打算再說,便被晏鎖蔚打斷。
齊煊也立刻心領神會安撫了管家一番,兩人打着配合不讓男人再插話,随後相攜而去。
“這種豐陵本地有名的商号,對官道比我們熟悉得多,手上能指派的夥計也比我們兩個異鄉人來得多,問了情況還要拖延時間再問,多少有些不合常理,我們還是小心些比較好。”
晏鎖蔚點點頭,道:“哪怕四明商号真的有這樣一位不知所蹤的小少爺,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隻不過……紫光洞……真的有這麼個地方嗎?”
齊煊皺眉回憶了一番,搖頭道:“我不記得輿圖上有這個地方。”
“我想也是。”
“怎麼,這地方有什麼不對?”
“說來也巧,《幽冥雜談》上有一節就講了這個紫光洞。”晏鎖蔚道。
“哦?又是這本書,那節都說了些什麼?”
“書中的紫光洞是一個能控雷的妖精的洞府,因為妖精修行時會閃出雷電,那個洞府就被凡人稱為紫光洞了。”
齊煊聳聳肩,道:“聽着也不吓人麼……你說這個商号的公子會不會也和敏陽侯世子一樣,把書裡東西當真了?”
“誰知道,或許吧,不過紫光洞這一節叫‘紅雨送焦屍,左蔔子夜取紫獸金’,吓人的是前半句。”
“左蔔子不是那個寫書的麼?主角也叫這個名字?”齊煊疑惑。
“不錯,這本書名為雜談,就是因為作者假借自傳的名義寫志怪,才會有這麼多人信,坊間說書聽的人也多。”
齊煊嗤笑一聲,道:“他倒是會做生意。不過話說回來,那小公子為何非要受虐去看‘紅雨送焦屍’呢?難道是有什麼怪癖不成。”
晏鎖蔚搖頭,說:“應該不是為了這個,書裡那個妖怪能呼風喚雨,為山民耕作出了很多力,本是純良的,但後來被人出賣給方士,紫光洞中電閃雷鳴後山村裡頻出怪事,天上下紅雨,井裡浮焦屍,左蔔子夜探紫光洞後,發現裡面妖獸死後滿洞都是黃金,他把黃金取走後怪事就消失了。”
齊煊搖頭道:“真是一個錯漏百出的故事,妖獸都能呼風喚雨了,這不都厲害成龍王了?方士滅妖後怎麼可能留一洞黃金等着這個左蔔子去取,讓他随随便便就名利雙收。”
“随便,管他左蔔子右蔔子的,總之我們不去管這件事。”
正說着,兩人已走到豐陵最大的酒樓福全樓,訂了幾間房,叫侍女侍衛先上去收拾着,兩人便去雅間點菜用膳。
照例點了道魚湯還有幾個店家推薦的特色菜後,兩人用起膳來,派去官府的侍衛也在這時回來報信,說官府已派人去勘探過,隻要兩日便能通行。
“城中可有别的異動?”齊煊想起遇到的怪異管家,順口一問道。
“禀大人,豐陵最大的商号四明會貼了懸賞榜,招募全城有能之士往城外官道附近尋找他們少東家下落,給出的賞金不菲,眼下城中幾乎所有的武官镖行,甚至是一些散戶樵夫獵戶都等着明日城門開後找人領賞呢。”
“真是奇了。”齊煊與晏鎖蔚對視一眼,揮手讓侍衛退下。
“這麼大個商戶要找人連叫城門放行一下的官府關系都沒有,确實是一樁奇事,要是真出了什麼事,等找到那少爺說不定都涼了。”晏鎖蔚随口道。
猛地,她突然想起《幽冥雜談》中的一段話,臉色漸沉。
“怎麼了?”齊煊問。
晏鎖蔚從雅間的花窗處眺望城門,明亮的月光灑在青石闆街上,映入眼眸中,如一練泛着冷光的黑綢。
“無事,隻等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