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傷的。”每一個字都像刀片,從喉頭劃出來,在口中留下一片血。
晏鎖蔚沒有如他的願挪開,而是更靠近了一分,右手經肩頸向下滑,齊煊正要抗拒,晏鎖蔚的左手就已經抱住他的腦袋,往懷裡帶。
“别動了,讓我看看。”
燈熄月暗,說是看,其實是以手帶眼。
齊煊好像又回到了那個皮肉生長的夜晚,同樣都極癢。
不同的是今天的心極熱。
額頭貼在她衣襟上,原本因為心緒不甯而不規律的鼻息打到她衣服上後又反回他這兒,在一個僅容得下一掌的狹小空間裡,熱氣完全出不去,反而将兩人的衣香都蒸了出來。
晏鎖蔚還在摸着,指節順着皮膚生長的紋理滑動,好像在探究一條燃燒着的河。
“現在是什麼感覺”,他聽見她問。
“癢。”
每一次觸摸都會引得他痙攣,那些在脊背上蜿蜒的痕迹都仿佛暗藏着一條動脈,随着她的動作而暴躁搏動。
“不要碰了。”他言語間有些顫抖。
晏鎖蔚讀出了他的情緒,道:“你……害怕嗎?”
齊煊不語。
“害怕什麼?”
他還是不說話,過了許久,說:“不好看。”
晏鎖蔚擰眉,有些不解,道:“你又不是為了好看才生的。”
齊煊又僵了僵。
她放緩語調,輕聲道:“好了,你這樣,我有些心疼。”
齊煊莫名有些鼻酸,他很久不哭了,從他逃到京城開始,他就沒哭過。
他聽晏鎖蔚的聲音,知道她說這話不是因為什麼情與愛,她就是這樣,如果換做任何一個姑娘或是男子,甚至是小狗崽,她都會這樣說。
因為她就是這樣的人,齊煊忍不住攥緊她的袍角。
她很好,她不止對他好。
但是這話對于他而言就是千金不換的至寶。
齊煊擡頭看她,仿佛在看一座慈悲的女佛。
眼中難以壓下去的淚光為她的身影打上一層神性的弧光。
而又不像神。
晏鎖蔚此時就在他身旁,觸手可及,體溫暖人。
齊煊突然有些激動,晏鎖蔚被他一把抱住,也沒再說什麼,而是輕撫着他的背,希望能幫他平複情緒。
于他而言,這是一種縱容。
縱容他擁抱她,縱容他不把她視作神,縱容他又把她供為神,縱容他将她的神龛放置在這張拔步床上。
聽着他愈發粗重的喘氣聲,晏鎖蔚又想到了那隻可憐見的狸貓。
一有些風吹草動就炸毛,弓着背誰也不讓摸,除非是她回了宮,才能漸漸在她的撫摸中平息下來。
晏鎖蔚回憶着當時的動作,将一切照搬到齊煊身上。
手摸到他的臉頰時,他真像那隻貓一樣轉動頸部,迎着她的動作貼過來。
晏鎖蔚也就不再動,拖着他的臉不動。
“真的不醜嗎?”齊煊有些變扭,在他看來這話實在有些刻意,他說出口就後悔了。
“沒有,真的不醜。”
晏鎖蔚沒有猶豫,直言道。
也不知相擁了多久,兩人才沉沉睡去。
晏鎖蔚于睡眠一道不算擅長,但實屬興趣使然,婚後更是一睡睡到不知天地為何物,之前還能擔得起一個“晨起”的“晨”字,現在已經算不得了。
她慢悠悠起床,問清齊煊早就已經趕去府衙整理供詞,便點點頭,安排車夫套馬,她也打算去看看那位廖老爺還瘋不瘋。
晏鎖蔚難免想到廖修言的音容笑貌,可歎一位好好的青年就這樣去了。
還沒等她在馬車上多想,若蕙就撩起她的車簾急道:“夫人快來啊,姑爺……姑爺把那位李公子給氣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