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到江家會派你來。”見到他,沈羽并不意外,反倒很淡定。
江澈點頭,問她:“作為靈師,你手刃殘魂,這不合規矩。”
沈羽輕聲笑了一下,說:“這墳山和我住的地方很近,我都數不清有多少座墳冢是我送過的魂靈了。”
“我送過的善人,沒人知道,我殺了一個惡人,惹得你們江家這麼大陣仗,有時候想想,真是覺得挺好笑的。”
江澈并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沉聲問道:“你為什麼要殺他?”
風吹過墳冢,它們靜而不語,每一座墳冢都有故事,沈羽還活着,卻覺得自己早就像那些一動不動的墳冢了。
“因為他該啊,一報還一報,他做了壞事,憑什麼還要入了輪回重活一次?”
“他死後也會變成惡靈,魂師也不會讓他入輪回的,你何必搭上自己?”
“不一樣的。”
沈羽深吸了一口氣,她擡頭去看了那輪懸月,月光朦胧,平等地灑在每一座墳冢上。
在月光面前,是鬼是人,别無兩樣。
“有什麼不一樣?”
“我說過,如果那晚他不殺了我,那麼将來就是我殺了他,必須是我親手殺了他。”
江澈沉默片刻,問她:“你選擇成為靈師,是為了什麼?”
這個問題,她也曾很多次問自己。到底是為了愛,還是為了恨?
她突然又想到靈門之中的各種場景,一路上算不得輕易,卻也這麼走過來了。
“一開始,我隻是想再和趙阿姨說說話,想讓李昂别那麼難過而已。”
是啊,這就是她最簡單的願望了。
江澈站在那裡,整個人背對月光,陷在陰影裡。
“你走吧。”
沈羽有些茫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我說讓你走。”
她有些微微意外,擡眸去看陰影之中的這位靈師:“你的靈力遠在我之上,為什麼聽我說這麼多?又為什麼放我走?”
江澈沉着臉色,讓人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沒什麼,覺得你很像一個人而已。”
這人真奇怪。
既然他要放自己走,那就随他吧,反正責任也在他。
……
江澈窩在沙發裡,盯着天花闆發了一會兒呆。
“哥,如果你是羽姐,你會怎麼做?”江辭問他。
那人還真的思考了一陣,緩緩開口道:“我也不知道,畢竟我不是她,沒經曆過她所經曆過的。”
江辭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咕哝了一句:“羽姐說她早就不是靈師了,讓謝尋替她收了靈門,要是她不經曆那些,說不定和你一樣厲害了……”
“謝尋?”江澈身體明顯一僵,語氣也生出了變化。
“謝尋來了南臨?”
江辭:“對啊,他早就來了,你倆認識?”
說實話,江辭實在不明白他哥怎麼反應這麼大,主要是他平時冷靜慣了,突然起這麼大反應倒叫人不适應了。
江澈搖了搖頭:“不認識,聽說過。”
也是,鬼界煞星的名号沒聽說過才是真的奇了怪了。
“他不是魂師嗎?怎麼替沈羽收了靈門的?”江澈又問他。
“他說是借的靈陣,以他的能力,短時間操控靈陣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見江澈不吭聲,他又問了一句:“怎麼了哥?”
“沒事。”
……
下了車以後,姜故一路都沒說話,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有心事?”
謝尋跟了她一路,這姑娘走得慢吞吞的就不說了,一會兒心不在焉地踢一踢路邊的石子兒,一會兒又擡頭看他一眼,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見她不吭聲,謝尋笑了一聲,又問:“不開心?”
“我做夢夢見了一個很像你的人。”她說得認真,直直地盯着那人,隐約有幾分委屈在。
“天都快亮了,什麼時候做的夢?”
姜故眼也不擡,恹恹地說:“反正就是夢到了。”
“好,你說夢到了那便是夢到了。”
“謝尋。”姜故停下腳步,輕輕喊了他一聲。
“怎麼了?”
“你真的是鬼嗎?”
那人站在巷子口,燈光昏黃,和将亮未亮的天空交織在一起。聽到她這樣說,謝尋的愣了幾秒才回過神來。
還真是低估你了。他心裡這樣想着。
那人忽然回頭一笑,和夢裡模糊的人影重合在一起,叫人生出一種錯覺來。
“是啊,很多年前我就死了。”他的嗓音低沉,回蕩在無人的巷子裡,格外好聽。
姜故的手指蜷縮了一下,目光掃過那人的臉,他骨相很好,遠遠站着,叫人有種疏離感。
“我好困,回家補覺。”
謝尋先是遲疑了一下,随即應道:“走吧,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