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指尖穿過,心髒像是被人驟然捏緊,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襲來。
就像她瀕死時的感覺。
“凝神。”
清冽的聲音不複之前的嘶啞,泠泠如山間清泉水,一下子喚回了出走的神智,大口喘着粗氣,她才覺得好受了些,呼吸再次暢通起來。
“裴回,你竟然還有善心提醒别人。”
語氣分明是笑着的,疑問句被确定成了肯定句,來人露出了身影。
不,不是人。
一條青蛇窸窸窣窣地穿過雜草,盤立在離他們幾米遠的地方,朝他們吐着鮮紅的信子。
若是放在以前,有人跟她說,一條蛇居然會講人話,她指定覺得那個人八成是瘋了。
但今時顯然不同往日。
少年手上的劍再次被握緊,看見不系的一瞬間,猛然向前進了幾步。
“被契約了?妖族的叛徒果然天生就是賤種。”
不屑的話語從青蛇口中吐出,抖立的身體展現着無從安放的興奮。
這個人從頭到腳都透着怪異,有點像她從前罵過的蛇經病。
生怕裴回控制不住少年心性,宋莺時趕忙拉住前方少年的衣角,卻抓了個空,隻能退而求其次拉住衣袖,輕聲道:“他在故意激怒你。”
周圍安靜了下來,沉默中,一聲極短促的“好”,散入耳中。
默默在心裡松了口氣,無論怎樣,她現在和裴回性命相綁,活下去才有重生的機會,要是一時沖動,那死的就不隻是他一個人了,她也得跟着命喪黃泉。
不系當着兩人的面化為人形,深綠色的瞳孔豎了起來,空氣中莫名有幾分焦灼,一瞬間,她産生了自己正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覺。
下一秒,原本站在後面的少年和她瞬間換了個位置,擋住了對面的視線,讓她産生了一種詭異的錯覺
——他在護着她。
劍鋒銳利,在風中更是像要不受控制發出铮铮劍鳴一般,這一點與他的主人倒是極像。
不甘,不屈,不懼。
“若是你能殺了你的——”不系頓了一下,又接着道:“主人。”
“我便助你解開契約,放你一條生路,如何?”低沉的聲音,卻将腔調拖的很長。
好一招離心計!
懇求的目光望向少年,但心卻是沉了底,既能解開契約,又能活下去,她不覺得裴回會選擇對着幹。
畢竟在原著中,他是真的心狠手辣。
裴回視線掃過她一眼,神色微沉,她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又有一刹釋然。
罷了,死在這裡也是命運。
“我們之間的恩怨,與她無關。”堅定的聲音引得少女側目,眼神中劃過幾分茫然無措。
這與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她原以為裴回會堅定的抛棄她。
畢竟書裡可是寫他:妖族裴回,心腸冷漠,善僞裝,自幼作惡多端,死于無情劍下。
這樣的人會說出與她無關這種話?還是自己的一片誠心已經打動了他,讓他相信自己不是敵人了。
宋莺時在腦中定了定神,現在尚且還有一線活下來的希望。
少年直直迎上對面的目光,絲毫不懼,風吹的發絲翩飛,神情淡然,似乎并不受不系的話所影響,相比之下,她倒是沒有了先前的恐慌。
餘光掃了一眼鎮定下來的少女,裴回極快的移開視線,微不可察的将劍換了個角度。
不系饒有興趣的看着裴回,又悠悠将視線轉到他身後的青衣少女身上,“那你最終的選擇呢?”
深綠色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她,仿佛偌大的漩渦要将她卷進去,讓正要說的話啞在了嗓子眼,心裡倏然湧起一陣絕望,堵她話幹嘛?她又不能幫裴回做決定。
少年側轉過身,手中的劍緊了又緊,眸色中帶着了然,還有決絕,似乎心裡已經有了抉擇。
桃花印記愈發炎熱,燙得灼手,讓她再也無法忽視,也令她瞬間清醒過來,“選你個……”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身份嗎?”裴回強硬的打斷了她的話,目光有如實質,盯得她身體一僵,态度冷然中卻又有着明顯的厭惡,一道劍氣隔在兩人中間,逼得她不得不松開拉着他袖子的手。
“我是妖界叛徒,私自偷走妖界至寶,很可惜,寶物現在不在我的手上。”少年執劍的手緩緩上揚,一如初見時的場景,劍直直的指向她,狠厲的目光讓她心頭一驚。
“你們的目的都落空了。”
铿锵有力的話語,一下子驚住了兩個人,少女的臉上滿是深深的不解,不系則是沒想到裴回承認的這麼爽快。
這是什麼發展?還沒信任她?
她一時間有些摸不清楚裴回的路數,他們兩個難道不是性命相綁,殺了自己對他有什麼好處?看着少年狠厲的目光,宋莺時往後退了兩步,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按理來說,算了,再怎麼樣他們逃出去的幾率也渺茫的很。
除非……
他能解決掉不系。
“那又如何?現在我是你的主人,遲早有一天我會知道寶物的下落,到時候你不聽話也得聽話!”
惡狠狠的語氣讓少年低下了頭,不知道哪個點戳到了他的心事,猛然間朝她發起攻擊。
不系看得興緻盎然,露出了期待而又興奮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