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學生會後,作為新人,阮亓沅經常被指使跑腿。
有一回幫忙送文件,不小心撞了校研究生學生會主席滿懷,居然是那天球場上笑眯眯的危險男!
再次掉進那雙含笑的桃花眼裡,她不由對這個人産生了更多的好奇。
同為學生會一份子,搞活動搞聯誼搞晚會一來二去,兩人反倒相處成了朋友。
柳逸帆人很好,一改當初對他的偏頗印象。
他會在她被前輩指着鼻子罵時出來解圍,會請她吃甜品安慰哭鼻子的女孩,會在聚餐結束後借散步的名義送她回寝室,會在她備考英語四級時陪她泡圖書館刷題……
那個枯木逢春的秋天,誰都知道,柳大神身後多了一條“小尾巴”。
彼時,阮亓沅認為,自己對柳逸帆的感情處于一個模棱兩可的邊界。
就在她斟酌許久,将内心的感受與舍友們和盤托出後,被她們慫恿。
即将表白之際——
卻在學生會公示欄最上方看到了柳逸帆的辭職信,字迹依舊遒勁灑脫:“因學業原因特申請辭職”。
可分明前不久,他還答應了要做她聯誼晚會的舞伴。
後來無數個夜深人靜的時刻,她糾結着打開與他的對話框,文字打了删、删了打,最終重新退出聊天界面。
直到不久後一個尋常的傍晚,躺在寝室床上的薛小雨忽然指着手機驚訝出聲。
屏幕上赫然顯示着生科院公衆号的推送,照片裡穿着學士服的柳逸帆站在慕尼黑大學門口,身後是巴伐利亞風格的磚紅色建築。
原來他出國了,還是去的遙遠的德國……
自此音信全無。
遙遙無期。
晚宴大廳電梯口,紀知聿操縱輪椅出來,被一個西裝革履的陌生男人攔住去路。
“紀總,久仰大名。”對方恭敬地遞上名片,“我是風帆智藥的CEO肖勁風,我們研發的AI制藥……”
紀知聿本欲擡手示意拒絕,卻在聽到“AI靶向藥物”幾個關鍵詞時微微挑眉。
他修長的手指夾着名片轉了半圈,鉑金婚戒在燈光下劃過一道流光。
“三期臨床數據如何?”他聲音低沉,指尖有節奏地輕叩輪椅扶手。
對方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似是早有準備,當即從公文包取出平闆電腦。兩人交談間,紀知聿偶爾颔首,偶爾抛出幾個尖銳問題,見其全程慷慨激昂對答如流,才将助理的電話交換給他。
這一耽擱,竟過去了二十分鐘。
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阮亓沅與柳逸帆笑作一團的畫面。
水晶吊燈折射的光斑落在熱絡交談的兩人身上,他的妻子此刻正前傾着身子,纖白的手指輕掩櫻唇,卻難掩笑意。
站在她對面的男人不知說了什麼,惹得她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連帶着頭發絲都随着笑聲輕輕顫動。
兩人之間的距離極近,顯然超越了所謂的安全社交距離,礙眼極了!
紀知聿操縱着輪椅,想要走向她,卻被地毯凹凸的接縫阻擋了去路。
手裡攢着特意問侍者要來的創可貼,因用力而皺成一團。
他用力推動輪椅,昂貴的真皮扶手在掌心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可輪椅隻是輕微晃動了一下。
就像一年多前那場意外後,他無數次在複健室裡,徒勞地嘗試站立一樣。
再用力也無濟于事,一條小小的縫隙就令他動彈不得。
紀知聿皺眉,手指緊緊攥住輪椅的扶手,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他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心中湧起一陣無力的挫敗感。
她近在咫尺,他卻連這幾步路都跨不過去;挫敗于她自從嫁給他後,從未像此刻這般發自内心地、純粹地微笑過。
輪椅向後退去,落荒而逃。
酒會下半場,他來者不拒。
仰頭飲盡他們遞來的各色烈酒,企圖用這樣的方式撇掉腦海中刺眼而登對的畫面。
卻不想,酒量好的人越喝越清醒。
索性再多喝一些。
紀知聿不加節制的、毫無保留的一杯接着一杯。
酒精的灼燒感自後頭蔓延至胸腔,卻無法掩蓋心底的那份酸澀與無力。
“紀總,今晚謝謝您為我解圍。”鄭佳卉袅娜走過來,向他敬酒,“不知道您還記得我嗎,母校百年校慶我有幸成為您演講活動的主持人。”
校慶那天,她上台前差點被長裙絆倒,他紳士地攙扶避免了一出洋相。
紀知聿掀起眼簾,目光卻穿過她落在遠處,阮亓沅正微微仰頭聽柳逸帆說話,頸線優雅如天鵝。
他仰頭飲盡杯中殘酒,冰球撞擊牙齒發出清脆聲響。
“不記得。”紀知聿此刻心情無比憋屈,更是沒心情應付他人。
偏偏鄭佳卉是個“沒眼力見”的,她順着他的視線望去,紅唇勾起意味深長的弧度:“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亓沅和柳學長的關系關系還是這麼好,真讓人羨慕啊!”
紀知聿隐忍,捏着酒杯的手背青筋暴起。
“紀總不知道吧,柳學長當年可是我們複大的風雲人物。”
“兩人也是郎才女貌,差點成就一段佳話……”
“滾。”水晶杯突然炸裂的聲響打斷了鄭佳卉的話,紀知聿面無表情地松開手,鮮血混着酒液在掌心蜿蜒成小溪。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了一跳,眼底卻閃過一抹精光,如頭蟄伏的餓狼般望向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