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整躬身:“禀娘娘,已派人去請了。”
馮潤微揚下巴,“劇給事不在,這兒就屬太官令品級最高,你可得擔待起來,加倍用心伺候陛下。”
“是。”白整仍恭敬行禮。
他在人前一直是穩重可靠的形象,故而才會一步步走到拓跋宏眼前,并被拓跋宏指給她做了大長秋。
馮潤最厭惡他這道貌岸然的樣子,但此時并不是顯露的時候,她隻點點頭,扭向羅容華、來充華二人:“騎裝可帶好了?”
羅容華笑着點頭:“多謝貴人惦記,都帶着的。”
話畢她看向身後的婢女,果見婢女随身帶着一個大包袱。
昨日馮潤的婢女傳信說今日與陛下騎馬嬉戲,她就十分懷疑馮潤的動機。
馮氏二女都霸道得很,如何會與她們分享陛下?
她思來想去,唯恐馮潤會借口換騎裝之事支開她們,故而她将騎裝就帶在身邊,如有變故,她也好應對。
來充華看到羅容華的大包袱,瞬間暗恨自己什麼也沒帶。
一邊痛罵着羅容華的狡詐,一邊冥思苦想如何應對馮潤的話,片刻後,她道:“妾翻身即能上馬,不需騎裝。”
這下輪到馮潤尴尬起來,她本想着飯後借口回去換騎裝時,提前派人給雙蒙捎個信,讓他先做好準備,卻沒想到這兩個妃子,一個比一個心急,反襯得她這個騎馬的首倡人很不上心的樣子。
她微微一笑,剛想開口叫阿若回去取來騎裝,卻見齋堂外快步走來兩名小黃門,
一個是白整的手下,一進門便溜到白整身後站好,另一個,馮潤記得,是拓跋宏身邊跑腿的常侍。
常侍朝着她們所在的方向恭敬行禮,道:“禀馮貴人,陛下昨夜與昙曜法師論經未果,今日起要與法師繼續閉關參佛,三日後再行出關。陛下囑咐您,這三日可與兩位娘娘盡情遊玩,山下的離靈泉宮亦不遠,若您想去,帶足人手便可前往。”
說完他便束手站立,等待馮潤的指示。
馮潤沒有指示,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隻憑着本能叫來人退下。
什麼是晴天霹靂?這就是晴天霹靂!
她将一切都計劃好了,就等着拓跋宏上場,與她共演一出,沒成想,他卻臨場缺位了!
沒有拓跋宏,她還怎麼請白整入甕!
沒有拓跋宏,她才懶得去騎馬喝風!
馮潤呆呆地看向其他人,羅容華一臉失落;來充華雖然失落,但仍頻頻望向門外,不知在期待什麼;而身後的白整,老樹皮一樣的臉上是皺緊的眉。
是了,拓跋宏都閉關了,白整找誰去獻殷勤?
馮潤仿佛大海上失去了司南的漁船,徹底茫然失去方向,最後,她木然道:“先吃飯吧。”
衆人如夢初醒般,默契地将話題引到菜色上,不再提及拓跋宏。
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隻來充華胃口尚佳。
在咽下最後一口粥後,來充華問道:“我們還去騎馬嗎?”
羅容華頓住,不可置信地看向來充華。
她本以為大家都是沖着拓跋宏才同意馮潤這個寒冬騎馬的馊主意的,沒想到,來充華竟是真的想騎馬?
她戲谑地看向馮潤,想看馮潤如何應對,可沒想到,馮潤并未一口拒絕,而是陷入了沉思。
不好!
羅容華在心裡大喊。
果然,片刻後,她看到馮潤擡起頭,認真道:“你們想不想去甘泉宮?”
“不...”羅容華才嘟囔出一個字,就被來充華的聲音蓋過:“妾這就去叫她們收拾行囊。”
來充華面容紅潤,興緻勃勃:“甘泉宮修好,妾還沒去過呢!”
她甚至興奮地拍桌站起,手搭眼橋,往山下瞧:“這大冷的天泡熱湯,豈不是快活死了!”
馮潤被她說得心裡也癢癢起來。
一邊是絕不可能出來的拓跋宏和她不得不擱置的計劃,一邊是極具誘惑的甘泉宮。
甘泉宮圈有大大小小數十個熱湯池,又将漯水引入貫穿全宮,兩水間或交融,是以熱湯不燙,漯水不凝,前世馮潤便最愛來甘泉宮消遣。
怎麼選好像變得簡單起來。
“好,那我們準備準備就出發吧。”馮潤聽到自己這樣說。
“羅容華可要一起同行?”她看向至今仍未表态的羅容華。
羅容華苦笑。
看着目光炯炯的兩人,她心知自己已不可能拒絕了。
陛下就在寺中,雖是閉關,可她知道,馮潤和來充華是不會允許她近水樓台先得月的!
“能與兩位姐姐同行,妾榮幸之至。”羅容華無比真誠道。
來充華沒想到來還能有甘泉宮這樣的意外收獲,她許久不出宮,便想一次玩個盡興,瞧着馮潤的高興不似作僞,她大膽道:“馮貴人,妾想騎馬過去。”
這話正戳中馮潤心中所想。
既然拓跋宏閉關已是不可更改之事,那雙蒙與白整再留下來就毫無意義。
她既需要與雙蒙多培養些主仆默契,也需要将白整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免得叫他平白生出波瀾。
隻是調用雙蒙簡單,但調用白整卻并不容易。
畢竟拓跋宏仍在這裡,白整作為品級最高的宦官,應該留下來伺候他才對。
馮潤想了許多借口調走白整,都覺得不夠充分,正頭疼時,忽聽阿若道:“娘娘,劇給事回來了,想要拜見您!”
馮潤倏地站起身:“快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