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猜猜，我眼裡的你，是哪一種？”

秦徹像是聽到了什麼孩子氣的問題，輕笑着壓下鏡子，俯身靠近她，紅眸微眯。

“嗯……應該是你心動的樣子。”

琴聲回蕩在燈光與煙氣之中，酒客喧嚣。夢婷瞧見角落裡有架鋼琴，眼睛一下子亮了。演奏者彈了一段旋律後，舞台上換上豔麗的舞娘，人群爆出陣陣叫好聲。

他們并肩坐在靠近窗邊的軟墊上，夢婷托腮偏頭：“你竟然會帶我來這裡？不覺得太吵了嗎？”

秦徹一手撐着額頭，眼神晦暗：“這裡雖然雜亂不堪，但比虛僞的聖堂好。”

後來，一場歌劇開始了。舞台中央，一個身披龍翼的演員踏着沉重的鼓點登場，演唱着歌詞。夢婷就知道秦徹帶她來這，不隻是為了喝酒吃夜宵。

“真正的龍就在身邊，”她小聲，“你還讓我看這個假的？”

秦徹懶懶地靠着軟墊，嗓音壓低：“人類不是喜歡聽故事嗎？我不會講，你自己聽吧。”

那場歌劇冗長得仿佛永遠不會結束，旋律低回婉轉，唱腔中夾雜着濃重的當地方言和口音。夢婷有時聽得一知半解，有時又迷迷糊糊。但她還是隐約捕捉到了故事的核心。

一個龍，愛上了人類少女。

她讓他誤以為，自己可以像個普通人一樣，和她永遠地生活下去。可他終究是龍。

他忘記了，龍無法長久地愛人。

所以，在故事的最後，他親手殺死了她。

舞台上的燈光昏暗下來，演員身後扇動着沉重的黑色羽翼，龍在最後一幕裡與那名少女相擁。他将鮮血淋漓的手爪緩緩探進她的胸膛。

夢婷一震，耳邊傳來秦徹的低語：

“龍天性喜歡玩弄人類的欲望，最終也會被欲望奴役，成為徹頭徹尾的怪物……”

“所以，在故事的最後，他殺死了自己的愛人。”

“這是龍的詛咒。”

夢婷緩緩轉過頭，看向身旁注視着她的秦徹。他的眼神裡沒有笑意，隻有一片看不清底色的幽深。

她卻突然笑了，眼睛亮得像是将星辰揉碎了灑在瞳仁裡。

“可我不怕。”

她聲音不大，卻清晰得像是為舞台上的故事劃出一個截然不同的結局。

“如果龍的詛咒無法避免，那就讓我成為那詛咒的一部分吧。”

“如果能換來你的愛——就算是被你殺死，被你吞噬靈魂，我也願意。”

夢婷自己也知道，這番話聽上去瘋得可以。她不知道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什麼，很多時候也感到厭倦。她感覺自己始終遊離在世界之外，直到看到秦徹時才感覺找到了錨點。

“如果愛你的結局是死亡，那也比從未愛過要好一萬倍。”

她說完了，看着他，像是在等他回應，又像根本不需要回應。

秦徹沉默地盯着她，尾巴停止了晃動，許久沒有說話。

“惡魔是沒有愛的”

夢婷歪頭一笑，眼底卻毫不動搖。

“可你是秦徹，是我刻在心尖的傾慕之人，不是什麼惡魔。”

秦徹看着她，仿佛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說什麼。于是他低下頭，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