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奧開始後悔了,既後悔答應了父親的要求,又後悔給澤維爾說了這樣一番話,誰的要求都無法滿足,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僞善的人。
澤維爾卻仿佛看出了他的所想,開口問:“殿下。”
“您是不是還有什麼話想說?“
“我……我……“裡奧嗫嚅着。
“是不是,我需要留在這裡?“澤維爾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說:“我想,是不是還有患上狂躁症的人,需要我留在這裡治療?”
裡奧艱難地說:“……是,是我的……我的兄長,也就是……你在皇宮裡第一次見到的那個人——帕魯修。”
澤維爾說:“我知道了,我願意前去,殿下。”
裡奧頭都有些不敢擡起來:“我……這一次,我不會讓他傷害你了,父王也已經保證,帕魯修不會拿你怎麼樣的。如果有任何問題,你都可以來找我,我會……”
“沒關系的。”
“啊?”
“沒關系的。”澤維爾說:“和殿下相處,我很愉快,我很感激您的恩情,也願意去幫助大王子殿下治療。”
裡奧擡起頭來,看見澤維爾笃定地說:“您剛才說的那些話,我覺得很好,一點兒也不無聊。”
……
傍晚時分,裡奧攜着澤維爾,重新來到府邸門口,那裡早有父皇派來的人,等待要把澤維爾送到神殿去——最終,他們決定在位于绯瑟皇都的永燃神殿所,給帕魯修治療他身上的狂躁症狀。
此刻,府邸門前正停着一輛馬車,這車身用黃金制成,底下的車輪閃着冷色的金屬光澤,上面刻着一排排精緻的符文,馬車的寶頂是溫潤的玉石質地,邊緣處打了空洞,垂下來一條條顔色各異的珍珠寶石,數量多地織成了一道密密的帷幕,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車前是兩匹高頭大馬,身披厚重的馬鞍,旁邊就是躬身等待的侍衛。
澤維爾正要上前去,卻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頭問裡奧:“殿下,剛剛我看見您脖子上帶着一條項鍊,我可以問問這是誰給您的麼?”
裡奧一愣,心裡有些奇怪,今天這是怎麼了,一個兩個都惦記着自己脖子上戴着的項鍊。饒是如此,他還是回答了:“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
他一邊說着一邊取下項鍊:“就在我生病之後,沒過幾年,母親就因病去世了,當時我還在劍士學院上學,回來的時候,父親就把它給我了,說這是母親以前的遺物,讓我好好保管。于是,我就一直戴到現在。”
“我能看一看麼?”
“當然。”裡奧順手遞給他,一邊說:“其實,我那時還有點奇怪,在我以前的記憶裡,從來沒有看到母親戴過這樣的項鍊,不知道父親是從哪裡找到的。”
“後來帕魯修看見這個東西,又想和我搶,父親還發怒了,樣子很可怕,說這是母親專門給我的,叫他不準搶,帕魯修才罷休。”
澤維爾手挽着這條項鍊,微微蹙着眉頭。這條項鍊是用秘銀做的,但品質一般,沒有什麼魔力波動,更沒有到煉金物品的層次,下面吊着的一顆紅寶石雖然很漂亮,但也隻是普通的雕刻寶石而已,湊近一看,還能看出上面不規則的雕痕,以及細小的被風塵磨砺的痕迹。
澤維爾細細摩挲了一下,便還給了裡奧:“殿下,您是一個愛身邊人的人,您的父親給對您關愛有加,難怪您平常那麼開朗。”
裡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謝謝你的稱贊。所以我能像你保證,隻要有父親的旨意在,哥哥不會拿你怎麼樣的,你可以放心了。”
“是的,我也這樣想。”澤維爾答道:“殿下再見。”
“再見。”裡奧看着他鑽進馬車的籠帳,侍衛立刻上馬,急匆匆地趕馬離開了。
不知怎得,裡奧心裡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覺。
沒過多久,當他看到一列人馬走過來時,心裡的不安立刻具象化了。
這是來自監察處的黑甲騎士,身披黑鐵的厚重甲胄,手中拿着寒光閃閃的長戟。身下的戰馬同樣披着黑色的馬鞍,鐵蹄在路上踏出沉悶的響聲。位于最後的騎士,是貝利爾,他原本挺拔的姿态和其他騎士高大的體型對比起來,居然顯得有些嬌小。
“你們是來幹嘛的?”裡奧戒備地說。
為首的黑甲騎士的頭盔下發出沉悶的聲音:“殿下,奉埃維斯陛下的命令,封鎖府邸。抱歉,您從今天開始不能出去了。”
“那我什麼時候能出去?”
“沒有陛下的命令,您不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