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奧走到失魂落魄的澤維爾面前,面色平靜地說:“你騙了我。”他的身體微微有些發抖,像是在竭力控制身上即将滿溢出來的魂能。
澤維爾枯坐在地上,眼中失去了光彩。現在來看,經過那麼多天的牢獄關押,又是将近一整天的長途奔襲,他素白色的袍子早已變得肮髒不堪,邊角沾滿了塵灰,他的頭發也亂糟糟的,額角的碎發耷拉在耳際。
如果說此前的他就像一塊晶瑩剔透,流光溢彩的冰藍色魂石,那麼現在的他,就像是魂石被吸收完所有的能量與光彩,失去了任何價值,連觀賞的作用都不具備,被随意地丢棄在大街上。
他似乎聽到了裡奧的話,但也沒什麼反應,低着頭,目光望向地面的碎石。
“你騙了我,就沒有什麼想要說的嗎?”裡奧身上的火焰陡然變得強盛,一時間火光大亮,仿佛預示着他按耐不住的憤怒心情。
“說話啊!”一團火球自裡奧手中浮現,陡然砸向澤維爾旁邊的地面,“砰”的一聲巨響,把地面砸出來一個球形的深坑。熾烈的火蛇幾乎快要碰到澤維爾的臉上,但他依然沒什麼反應。
“可笑,太可笑了!”裡奧慢慢靠近他,由于太過憤怒,反而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手指向澤維爾:“原來我從我的兄長那裡,救下來的就是你這麼個東西!一個恐怖的奸細,妄圖覆滅我的國家,還故作姿态,一副高不可攀的樣子。告訴我,你算什麼東西!”
他猛地上前,一把攥住了澤維爾的脖子,猛地把他提起來,咬牙切齒地說:“你背叛了我,虧我還想要保護你的安全,虧我還要拿你當朋友!”
澤維爾漲紅了臉,拼命地用手扒開裡奧的手臂。但以兩者的力量差距,澤維爾的舉動無疑實在蚍蜉撼樹,裡奧的手掌仍然如同鉗子一般牢牢地扼住澤維爾的咽喉。
“呃……呃……”
“說話呀!”
眼見得澤維爾被扼得面頰泛出不自然的青白,眼中布滿血絲,仿佛下一刻就會暈過去,他的嘴卻忽然動了動,似乎要說些什麼。
裡奧微微放松了手掌,冷笑道:“怎麼,想要解釋了?還是想要道歉?我倒是很好奇,你卑躬屈膝,跪地求饒的樣子。”
澤維爾的喉嚨發出斷斷續續的話語:“我……和你……現在是……一樣的感覺,一樣的被……背叛,一樣的……憤怒。”
“……什麼?”
裡奧又湊近了些,擡眼望向澤維爾的眼睛,這才發現他那滿是血絲的眼睛裡,還流露出一些東西。
這樣東西,裡奧再熟悉不過了——憤怒,無窮的憤怒,要把人撕裂的憤怒,它們彙聚在澤維爾的瞳孔深處,仿佛是從他最深的内心裡生發出來,奔湧到四肢百骸,要從他的眼睛裡噴湧爆發出來。
而澤維爾身體顫抖着,不是因為窒息,更像是是在壓抑自己的情緒。這也是第一次,裡奧看到澤維爾臉上顯露出這麼完整的情緒。
裡奧不自覺地松開了手,澤維爾猛地跪倒在地,喉嚨發出嘶啞的幹嘔,仿佛要把自己的内髒嘔吐出來。
但除了一些血沫和唾液,他什麼也沒有吐出來。
他跪倒在原地,背也佝偻着,,他喃喃自語道:“我和你一樣。”
神殿四周慢慢傳來聲響,火光和人聲在慢慢那靠近,那是皇城的搜捕隊。
“在那裡!”不知道有誰看到了兩人,驚呼一聲,很快,搜捕隊的人就圍了過來。
“你有什麼資格說這些話?”望着澤維爾憤怒的眼神,裡奧反而笑起來:“你的情緒如此奇怪,奸細是你,背叛我的是你,不知道你哪來的那麼大的氣性!瘋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殿下!”
“裡奧殿下,我們來了!”搜捕隊的侍衛長匆匆趕來,半跪在地上,其它侍衛官手舉火把,以澤維爾和裡奧為中心,慢慢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請原諒我的失職,讓您被這個該死的異邦人劫掠到城外,請允許我們将犯人緝拿歸案!”
裡奧長呼出一口氣,看着仍然跪在地上的澤維爾,輕聲說:“我看錯了你。”他揮揮手,示意搜捕隊逮捕。
他轉過身,侍衛官的包圍圈露出來一個缺口。
就在這時,誰也想不到的是,這個跪在地上,面色蒼白,大口喘氣的柔弱少年,不知從哪裡來的力量,幾乎在一瞬間站起身來,手中幻化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猛地往前一鋪,正好把匕首架在裡奧的脖子上。
就連裡奧自已都沒有反應過來,低估了這個少年的能力,他以為澤維爾經過這麼久的窒息早已失去了戰鬥能力,因此壓根沒有任何防備,連附身魂能保護都還沒來得及啟動,便已經感受到一具冰冷的身體從身後貼住自己,肩膀上靠着澤維爾的面龐,脖頸上傳來一陣刀鋒的寒意——
裡奧毫不猶豫地相信,自己的身體但凡有任何下一步的動作,這把冰藍色的寒冰匕首會毫不猶豫地插進自己的脖子裡,捅個對穿。
侍衛群頓時騷動了起來。
“你要幹嘛!”、“放開王子殿下!”、“小心你的腦袋!”……
“退後,都給我退後。”澤維爾沙啞着嗓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