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周邊人不動,他又把匕首往裡奧的脖頸頂了頂,破開了一道小小的傷口,血絲慢慢滲出來,粘在冰刃表面,更增添了其一分妖異的美感。
侍衛群裡有人叫罵起來。
“把你手給跺了!”
……
裡奧輕輕把手舉起來,往前揮了揮,示意道:“按照他說得做。”
“殿下……”侍衛長說。
“就按他說的做。”
澤維爾又重複道:“我說了,退後。”
“好的,遵從您的旨意。”侍衛長低下頭,用手勢示意侍衛們開路。在一片不甘心的目光中,隊伍緩緩散開了一個更大的缺口。
澤維爾就這樣緊緊抵在裡奧身後,用他的身體當作肉盾,隔開侍衛們手中的兵戈,一步一步地挪出了神殿。
“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本事。”裡奧說,夜色中,他感覺到澤維爾的身體微微顫抖着,靠近他脖子的額頭仿佛在緩緩滲出冷汗,兩人接觸的皮膚都有些粘膩。
“我的本事,遠遠比你想象的多。”澤維爾的聲音輕輕的,但隔着身體,裡奧感受到他聲帶傳來的嗡鳴,便聽得格外清晰。
兩人已經走了一段不短的距離,侍衛們仍然恪守命令,待在神殿,遠遠地看着兩人,眼中帶着憤怒的光。他們走到了那片紅草叢中。
隻感覺後背傳來的輕擊,裡奧的身體又感受到一種熟悉的冰寒。
他勉強扯起來一個冷笑:“究竟還有沒有點新鮮的招數?又是原來的那一招麼?”
“不好意思,但是它足夠好用。”澤維爾說道。
不過幾個呼吸的瞬間,裡奧的身體便已經動彈不得,隻剩瞳孔還能緩慢轉動,即使是這樣,他也沒有放開對裡奧的挾制。澤維爾咬破自己的手指,血液慢慢流淌出來,滴在地上。
澤維爾的血液居然是藍色的,一滴滴落在草地上,像是遺落的顆顆珍珠,血流的速度很快,在地上慢慢結成了一個園圈,環繞着兩人。
接着澤維爾口中默念了幾個字句,圓圈周圍居然浮起來了一串串晶瑩剔透的符文,它們沿着澤維爾藍色的血液圈,向外慢慢擴散,引發出新的字符。
——法陣,而且還是一個龍語法陣。即使讓绯瑟神殿的神官長,或者大魔法師塔的魔力首席來看到這一幕,也會驚掉下巴,不僅是因為澤維爾對早已失傳,據說擁有足以改變世界的龍語的熟練程度如此之高,還因為他作為魔力媒介的血液具有如此之強的性能,幾乎是在短短的幾秒鐘内,就跟随龍語的吟唱,完成了對魔力元素的吸引,并且發揮作用。倘若這樣的能力但凡能夠在公衆面前展示,那麼世界上所有知情的施法者都會為他的天賦,以及他的身體而瘋狂。
但這裡是郊外,侍衛們看不清澤維爾的動作,裡奧看不到他的舉動,連默念龍語的澤維爾自己,此時都無暇觀賞這個強大的法陣。
法陣的光芒越來越盛,連侍衛們都注意到了異常。
“那邊是什麼東西?”
見多識廣的侍衛長察覺到了不對:“不好,那個異邦人想跑,他會畫傳送法陣!”
“快追過去!”全體侍衛傾巢而動。
法陣的光芒越來越盛,澤維爾把裡奧輕輕的放在草地上,自已也一并躺下來,從身後摟着裡奧的腰。
“原來,憤怒,就是這樣的一種感覺。原來,這就是人類的情緒。”澤維爾低聲呢喃道,但他的眼神中已不再燃燒着憤怒,而是顯得空洞又灰敗。“可是,我不是人類啊,為什麼……一顆寒冰做成的心,也會産生這些感覺呢?”
“父親教會我的最後一個魔法——傳送。他說過,有了它,魔力充足的室外施展,輔以心頭血,我能夠脫離任何危險的境地,逃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澤維爾的臉龐貼在裡奧的脖頸背後,感受到他的身體傳來的一陣陣溫暖,輕輕說:“但是,他隻是把我當作一顆随時可以丢棄的棋子。他走了,不要我了。”
“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所以,傳送的終點——就讓法陣自己來定吧。”澤維爾忽然覺得很累,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從空中看去,這兩人的樣子,就好像一對十足的戀人,在野外郊遊的路上找到一處地方,便相擁而眠,沉沉睡去。
一陣微風吹過,草地發出碎葉摩擦的沙沙響聲,他們身旁的紅色野花慢慢搖曳着,被框在如水晶般散落的符文法陣中,在甯靜的月光照耀下,美麗得像一幅畫兒一樣。
“破壞掉法陣!”侍衛長嘶吼道。他手中的長劍往前一送,想要打斷法陣的法術壁。
但法陣的光芒亮到了極點,隻一瞬間的功夫,便連帶着中央的兩人,直接隐沒不見了。片刻之後,地面才插上一堆琳琅滿目的刀劍。
侍衛們面面相觑。“怎麼辦,長官?”有人問。侍衛長沉着臉,把插進泥土中的劍拔出來,沉默片刻,說:“先回去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