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産期到來前，陸議如約回來了，他下馬車後就一路小跑，回到陸家時甚至來不及聽完仆人的問候聲，徑直來到朝旭所在的地方。

“夫人！”

“伯言？”她茫然地擡起頭，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很快就要臨盆，她想起身，卻格外艱難。

“孩子鬧嗎？”

“很乖，都說會是個女孩子。”

“女孩子好，女孩子好。”

陸議第一次見到懷孕模樣的妻子，他一下子不知道看哪裡。

“要聽聽她嗎？阿績總喜歡聽她的聲音。”

“好、好好。”

平日總是穩重的陸議，臉上是即将為人父的期待，他的耳朵貼上她的肚子，好一會兒後，他卻突然哭了。

“怎麼了？為什麼哭了？”

“沒事，我隻是沒想到，這麼快就會出生了。我卻一直在海昌，沒怎麼見到你們。”

“畢竟孫将軍對你給予厚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朝旭拍拍他的肩膀，又往床裡側挪了挪、讓風塵仆仆的陸議得以坐下，陸議自然注意到了床上的兩個枕頭都有使用的痕迹。

“阿績晚上和你一起睡？”

“對，那孩子長大了，會照顧人了。”朝旭欣慰地笑道，随後，她靠在了陸議的肩頭，忍不住就開始抱怨起自己的事情：“你這男人真的是，你知道懷孕多難受嗎？走幾步就要休息，臉上也長了不好看的痘印。上廁所的次數也增加了，每天隻能側躺，否則就要被壓得喘不上氣。要不是阿績每天晚上扶我起來，這幾個月都不知道怎麼過去。”

“對不起。”陸議對于陸績晚上陪她的事情，似乎有想要表達的事情，但他顯然知道這不是現在該說的話題，便誠懇地向她道歉，“海昌的事情太多了，這孩子之後還得讓阿績和阿瑁幫忙照顧了。”

“你知道就好。”或許是因為陸議是她肚子裡的孩子的父親，她現在對他格外的親近，甚至靠着他就想撒嬌，她想把這幾個月以來不方便對其他人說的話、全都說一遍，“還有這裡，真的很痛，你不在我也不能喊别人來揉。”

“現在也疼嗎？”

“嗯。”

陸議伸出了手，朝旭已經把眼睛閉了起來，一副要享受他的撫摸的模樣。他的手放在了她脹痛的胸脯上，輕柔地撫摸着，幫助她緩和那份疼痛。

“夫人辛苦了。”

“生孩子的時候會更辛苦。”她靠着他，居然開始犯困了，在他的撫摸中，沒一會兒，居然真的睡着了。

懷孕之後，犯困的時間也增加了不少。但這樣靠着就能睡着，确實還是少見。

……

幾日後的傍晚，朝旭的身下開始流水，産婆們以最快的速度到位，陸績原本想留下，卻被陸瑁拉着手臂就堅決地拉出了房間，和陸議一起在門外來回踱步。

“夫人，不要大喊大叫，節省體力，我說用力再用力。”産婆冷靜地說着，眼睛盯着她的□□。

撕裂一樣的疼痛，幾次都快要疼暈過去，但陣痛結束後，又能夠暫時恢複冷靜，趁着這個時間，産婆命人拿來可以補充體力的食物喂給她，好不容易休息好，接着又是陣痛，不知道要持續多久，外面的天色如何，朝旭什麼都不知道。

她感覺自己和什麼生産線上的家畜一樣，除了是團肉之外，什麼也不是。

說起來，阿瓊當初，也是這麼痛嗎？

“還沒好嗎？”

“再等等，還沒到十指。”

産婆冷靜的聲音從她的腳邊傳來。

但她已經快要沒有力氣了，就算斷斷續續吃了東西，似乎還是不夠，她的額頭上全是水漬。

疼，好疼。

“阿娘。”

不，阿娘已經去世了很久了。

她痛苦地想着，就在她的意識渙散時，她好像看到有一個女人握住了她的手。

她看不清女人的臉，但她本能地認為那就是她去世了十幾年的母親。

“阿娘，阿娘。”

朝旭的聲音越來越輕，她快要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