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陳紅麗礙着家裡還有許生,隻是裝腔作勢地說了艾小草兩句便放過了他,随後快步回了房間砰得一聲關上了房門。
那腳步淩亂得頗像是見到了什麼可怖的東西似的。
陳紅麗本來一想到艾小草又在外面惹了麻煩就覺得心煩,剛想上手像以前那樣教訓他一頓的時候,就被許生擋了下來。
許生的眼眸陰沉沉地盯着陳紅麗,宛如深井般的瞳孔毫無溫度。右臉上的傷疤崎岖猙獰地攀附在臉頰上,活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般的模樣讓陳紅麗不寒而栗。
她被許生盯得心裡直發毛,于是隻好随便說了艾小草兩句就匆忙回了房間。
艾小草确認陳紅麗回了房間後,還有些驚訝地眨了眨眼睛。
這還真是破天荒地頭一次陳紅麗居然就這麼放過了他,換做以前可少不了一頓竹筍炒肉。
他雙眼灼灼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許生,想來都是因為許生的功勞,估計陳紅麗是礙着許生在場不好太過分,所以随便訓了他兩句就結束了。
“哥,謝啦!”
艾小草拍了拍許生的背,沖他發自内心地咧嘴一笑,露出了排白牙。
許生卻隻是沉默地看了艾小草一眼,他臉上的烏青和嘴角的印子還沒消退,笑起來的模樣頗為滑稽。
“她經常打你嗎?”
艾小草把書包甩到地上,直接整個人呈大字形躺倒在了床上。他聽到許生的問話後,仰頭注視着天花闆上的吊燈,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後,回了句:“也沒有經常吧。”
有關陳紅麗打艾小草這事兒,最早可以追溯到他四歲的時候。
那時的艾小草和同齡人打了起來,至于是因為什麼,他已經記不清了。
隻記得對方的家長帶着哭哭啼啼的小孩兒登門找陳紅麗要說法。最後事情以陳紅麗和對方家長差點扭打了起來,村長出面調解讓陳紅麗給了對方幾十塊的醫藥費結束。
那個時候陳紅麗和艾小草還住在村子裡,為了能夠繼續住下去,陳紅麗隻好妥協。
送走了衆人後,陳紅麗關上門扭頭就給了艾小草一巴掌。瘦小的艾小草被這一掌打得近乎站不穩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艾小草捂着臉,睜着眼睛巴巴地看着陳紅麗。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明明打架是兩個人的事,他身上也好痛,但到頭來為什麼挨打的卻隻有自己呢?
陳紅麗伸出手指,用尖銳鮮紅的指甲指着艾小草的腦袋,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我們現在什麼處境你不知道嗎?成天就知道給老娘找麻煩!真被趕出村了我們住哪兒?”
“人家和你打架,你要麼就老實受着,要打就把别人打得不敢找上門來!找上門了還要老娘幫你擦屁股,晦氣!”
艾小草把陳紅麗的這句話深深地烙在了心底。
打那以後,他基本不會主動惹事,哪怕别人打了自己也隻是默默忍受着。
有幾次他因為對方嘴裡的污言穢語實在是忍無可忍了,一時不慎下手重了些給人打進了醫院。陳紅麗因為賠付了醫藥費,又揍了艾小草兩頓。
這麼想想,似乎距離上次陳紅麗揍自己,其實已經過去挺久了。
自從陳紅麗帶艾小草離開了村子以後,他能聽到村裡人閑言碎語的時間直線下降。
雖然在村裡上學的時候依然能聽到,但對比以前來說實在是好太多了,再加上這麼些年來,他也已經聽慣了那些話,沒有那麼容易沉不住氣了。
因此這麼些年來,陳紅麗揍他的次數其實屈指可數。
不過艾小草現在倒也能理解陳紅麗那時的心情了,畢竟他們母子倆沒錢也沒靠山,日子過得艱難,再加上村裡人本來就不怎麼喜歡他們,艾小草再一惹事,他們的處境就更艱難了。
後來陳紅麗會帶着艾小草離開村子,借住在她當時的對象家裡,想來也是有那麼一層原因。
要問艾小草這麼些年來有沒有恨過陳紅麗,那答案是否定的。因為無論陳紅麗對艾小草好與不好,她總歸都沒有選擇抛下艾小草。
陳紅麗曾經談過一任對象,甚至差點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但對方有很明确的一點要求,就是不能帶上艾小草。
陳紅麗當場甩了那個男人一耳光,提上行李帶着艾小草就氣勢洶洶地離開了。
向來強勢的陳紅麗在轉身離開的時候流下了眼淚,讓艾小草很是觸動。
想來其實陳紅麗應該也很舍不得那個男人吧,如果沒有自己,她應該就可以和那個男人結婚,開啟一段新生活了。
從那以後,艾小草對于陳紅麗時不時的陰陽怪氣甚至是毆打都毫無怨言,因為他對陳紅麗其實是愧疚的。
他想,等他以後長大了,一定要賺好多好多錢,讓陳紅麗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