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
江惟被說不出話。
他不知道,如何回應這份無知的殘忍。
江惟足足用了半個小時,消化南清喻即将離開自己的事實。
然後他端起涼透的蜂蜜牛奶,一步步走向那扇檀木門,輕輕推開。
“他是我弟弟。”
“我要好好保護他。”
門内亮着昏黃的燈,映亮首席設計師最極緻的美學。
楠木供台,白玉香爐,正中間擺放着一張拍攝于13年前的照片。
照片裡,是18歲的南清喻。
江惟擡眼,木然地看向照片,低聲對自己呓語。
“你是我弟弟。”
.
許多狗血文裡,都有一個完美無瑕、無可比拟,卻早早死去的白月光。
他的死亡沒有意義,卻無可避免。
唯有死透的白月光,才值得緬懷和憐愛。
起初,江惟并不知道,自己正是那個背負死亡命運的白月光。
他的死亡是這個狗血世界的至高意志,是無法更改的既定事實。
直到江惟13歲那年,父親帶着新的女朋友回家。
那個女人身邊,出現一個比自己大五歲,眼睛很漂亮的男生。
“你叫小惟是吧?我叫南清喻,從今以後就是你的哥哥了。”
江惟讨厭後媽,也讨厭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哥哥。
偏偏南清喻不識趣,整天在他眼前晃來晃去,非常礙眼。
“天這麼黑,為什麼不回家?”南清喻氣喘籲籲跑到江惟面前,扶着雙膝急促喘息,“我找了你大半天,還擔心你在外面出什麼事。”
“要你管?”江惟抗拒他的接近,“我沒讓你找我。”
“對對對,怪我多管閑事。”南清喻好脾氣地笑笑,“你年紀小,自己帶在外面很危險,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江惟撇過頭,可憐巴巴地說,“那裡才不是我的家。”
爸爸有新的妻子,也有新的小孩。
“怎麼會呢?你爸爸永遠是你爸爸,你家也永遠是你家,隻不過現在多了一個媽媽和哥哥。”
見江惟依然不願意回家,南清喻俯身,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别人我不敢保證,但是我一定會做一個好哥哥,永遠保護你,你願意試着相信我嗎?”
“不要。”
“唉,好難哄的小孩。”南清喻拿他沒辦法,隻好開始利誘,“你跟我回家,我給你講睡前故事。”
“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我給你熱蜂蜜牛奶,加很多蜂蜜那種?”
“……不要。”
“哦,想喝是吧?”
“才不想!”
江惟試圖擺脫那個煩人的便宜哥哥,但無論用什麼辦法,南清喻總像影子似的跟在自己身邊。
“我知道你讨厭我,也不想叫我哥哥。”南清喻語氣無奈,“等我找到破解這個局面的辦法,就不會纏着你了。”
江惟下意識問,“你要去哪裡?”
南清喻開玩笑回答,“不知道,可能會換個世界生活吧。”
爸爸跟新女朋友交往很順利,短短三個月便決定結婚。
那個即将成為江惟後媽的女人,很想要跟準兒子培養感情,提議帶着他一起婚前旅行。
江惟同意了。
雖然才相處三個月,但江惟已經逐漸接納南清喻。
如果他的媽媽跟自己爸爸結婚,也許他們會變成真正的兄弟。
到那個時候,江惟可能會考慮,改口叫他哥哥。
萬萬沒想到,出發前一天,爸爸歉疚地告訴江惟:
因為原本不參加這次旅行的南清喻改變主意,而且非常堅決。正值旅遊旺季,買不到多餘的機票,隻能委屈江惟留在家裡。
“為什麼?”江惟瞪大眼睛,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明明南清喻親口承諾,會永遠保護自己。
為什麼他要搶走自己的家人?
“對不起啊。”
臨出發前,南清喻再次摸摸江惟頭發,愧疚地說:
“我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江惟正在氣頭上,什麼也聽不進去,大罵南清喻無恥、出爾反爾。
即使江惟再怎麼生氣,南清喻依然踏上旅程,隻留給江惟一個決絕的背影。
三天後,江惟收到消息,爸爸和準後媽遇難了。
江惟仿佛遭到晴天霹靂,遲遲緩不過來。
隔了好半晌,他才啞着嗓子問,“那我哥呢?他還活着嗎?”
“你哥?”救援隊重新檢查現場,疑惑地回答,“遇難者隻有兩人,我們通過機票和酒店的預定信息查到,沒有其他同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