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骨節分明的手裡抓着條柔軟的白色布料。
池恙：“……”
尴尬歸尴尬，池恙還是紅着耳尖迅速地把那條白色布料拿過來，然後等那隻手收回去後毫不猶豫地關上了門。
江彧站在門口，彎着嘴角無聲的笑了一下。
别扭的小朋友。
過了五分鐘，池恙蹲在旁邊面臨着和上次一模一樣的情況，抓狂道：“我真的可以自己洗的，你快速睡覺吧，我自己來。”
江彧挪了一下盆子沒讓池恙搶過去，手上一邊搓着，一邊哄道：“我從小都幫你洗衣服，已經很熟練了，寶寶乖一點，馬上就好了。”
池恙沒搶到自己内褲的處理權，紅着耳朵崩潰道：“那能一樣嗎？！你洗的是汗巾，這兩樣沾上的東西都不一樣啊，不嫌髒嗎……”
江彧心說我在夢裡嘗都嘗過了，怎麼可能嫌髒。
而且池恙每天都要洗澡，身上也總是股很清新的味道，明明他們用的是一樣的沐浴露，但他總覺得池恙要比他香好多。
這麼香的寶寶怎麼可能和髒這種字眼挨得上邊呢。
任江彧在心裡有多麼放肆的想法也不敢表現出來，池恙現在已經很尴尬了，他要是再說幾句，就該把人惹毛了。
江彧很明智地閉上嘴，手上的動作也加快了不少，害怕一個不注意池恙就又伸手來搶了。
等他們再躺回床上的時候池恙還是有點恹恹的。
江彧的手搭在池恙後腰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揉着，溫聲道：“怎麼了寶寶，不舒服嗎？”
池恙閉着眼裝睡不吭聲。
他就算不說，江彧也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别扭的小朋友對這種現象還是有點羞恥，特别是在兩次都被撞見的情況下。
江彧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溫柔，他耐心地哄着某個自閉小蘑菇，“寶寶這是正常的現象，不用不好意思的，每個人都會經曆的。”
池恙把臉埋在江彧肩膀上悶悶道：“我知道的。”
其實池恙沒覺得這件事多羞恥多見不得人，隻是他唯二的兩次經曆都被江彧撞見了，而且他在夢裡的對象也是江彧，一睜眼對上那張臉沖擊力可不是蓋的。
雖然江彧不知道，但池恙真心覺得這件事實在是太冒犯了，聽着江彧還在安撫他，心虛和愧疚一瞬間湧上來。
江彧揉了下池恙泛着薄紅的耳尖，“寶寶你身體不好，發育也要慢一點，之前我還在擔心這個問題，不過這兩次來看，寶寶的身體應該養好了，也長大了……”
後半句他的聲音有點暗啞，不過池恙沒發現，他被江彧這兩句略帶調侃的話說得縮得更緊了。
江彧怕他喘不過氣來，把他從懷裡撈出來，漏了小半張臉在外面。
池恙欲蓋彌彰地扯其他話題：“既然我身體好了，是不是可以吃火鍋了?”
上次吃火鍋還是搬家的時候吃的那頓，雖然在他的強烈反抗下，江彧沒能做成鴛鴦鍋，可在紅鍋裡燙過的菜江彧都給他涮了一邊清水再給他吃的，一頓火鍋吃的沒滋沒味的。
剛還是為了轉移話題，結果說起火鍋池恙是真的饞得要死了。剛剛還在不好意思的人，現在眼睛都亮起了，滿眼都是對食物的渴望與虔誠。
江彧輕描淡寫道：“不行，你這是剛養好，還需要鞏固，不然幾頓辣菜就給你折騰回去了。”
在關于飲食健康方面江彧有絕對的話語權和一票否決權，他說不行就不行。這時候的江彧活像個看破紅塵的和尚，任池妖精再怎麼撒嬌都沒用。
池恙氣得翻過身去，江彧伸手比劃了一下他的腰，若有所思道：“好像長胖了一點點，說明這段時間的食補是有用的。”
聞言池恙一僵：“我胖了？很胖嗎？”
江彧從後面抱着他，下巴蹭了下他柔順的黑發，“不胖寶寶，你太瘦了，應該多吃一點。”
池恙吃得挺少的，一是他很挑食，二是确實因為身體原因他的胃口向來不好，吃什麼也都很寡淡，所以才格外偏愛那種辛辣刺激的食物。
江彧為了把他養胖，一種食材可以變着花樣地做，還特地找江宅的廚師學過池恙喜歡吃的小甜點，就為了讓人多吃點東西。
不過這麼多年來收效甚微，每次他眼看着人好不容易養胖了一點，氣色紅潤了不少，可隻要一場換季感冒就可以讓池恙瘦回去，好不容易養起來的二兩肉掉了個幹淨，看得江彧心疼得慌。
池恙突然想起了宋欣這兩次帶來的湯，味美還鮮，簡直可以算作廚房殺手宋女士唯一拿的出手的菜了，他感歎道：“你說江叔得喝多少碗失敗品才能煮的出這麼一碗啊。”
江彧想了想道：“你想喝的話我去找我媽要方子，到時候我在家給你做。”
池恙點頭道：“好啊，這湯還真挺好喝的，而且喝下去渾身都暖起來了……
池恙講着講着話音一頓，他突然想起了之前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燥熱，還有上次他做夢那天好像也是喝了宋女士的湯……
不會吧……池恙遲疑地想。
池恙頓了下問道：“藥膳有些什麼功能啊？”
江彧想了想道：“不同的藥膳也有不同的功能，主要看有什麼材料，一般的藥膳就是補氣血，補肝髒，補腎……”
江彧說到這也詭異地停下了，他突然想到今天池恙熟睡時泛起的薄紅和有些燙的體感溫度，又想到宋女士帶來的那碗湯。
江彧：“……”
池恙：“……”
他們對視那一眼就知道他們想到一塊去了。
江彧：“……我明天問問她那是用的什麼食材。”
他還以為是池恙真的跟得上同齡人的發育了，結果現在看來好像是被他媽那碗湯給直接催熟了。
不知道是今晚那碗補湯實在是藥量太足還是今天的經曆實在是過于尴尬丢臉，池恙翻來覆去幾個來回都不能安穩入睡。
思來想去池恙還是轉過身戳了戳江彧的手臂，回到了最早的那個話題，慢吞吞道：“你說你要想一想，那你現在想好了嗎，選文還是選理？”
江彧當然也沒睡，但也想不到池恙思維可以跳躍到這個地步，前一秒還在說補湯的事下一秒就又開始和他掰扯選科的事了。
江彧無奈道：“寶寶我們一定要讨論這個問題嗎？”
池恙幽幽道：“我睡不着。”
言下之意就是，要讨論這個問題。
江彧低聲問道：“寶寶你為什麼想選文科呢？”
池恙皺了下眉，他其實也不知道他選文科是為了什麼，隻是很想選文科，做這個決定不過是随心而動。
不過他也不算特别輕率地做選擇，他的文科成績确實要比理科更加突出，而且他對政史地的興趣遠勝于物化生。
池恙思考了兩秒：“文科更适合我，就像理科會更适合你一樣。”
最後一句也不忘暗戳戳地勸一下某人。
江彧不置可否，淡淡道：“你在的地方才是最适合我的。”
跟這種油鹽不進的人完全沒法溝通。
池恙臉都木了。
他想着宋女士說的話，還是決定跟江彧講講道理：“你的理科成績更好，選理科以後上大學選專業都會有更好的選擇。”
江彧：“文科就業方向也不錯。”
池恙擡手打了一下他的胸口：“還沒到你的發言時間。”
江彧乖乖閉嘴。
池恙繼續掰扯着：“你想啊，你以後肯定是要繼承公司的，選一個相關方面的專業也會更輕松。”
江彧沒什麼表情，池恙一看就知道還是沒把他說動，咬咬牙使出了自己的底牌。
”你的文科成績和我沒法比，就算選了文也未必能和我分在一個班。”
江彧抿了抿薄唇，想着還沒到發言時間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池恙繼續輸出：“可是如果你選理科，文理的精英班就挨在一起，距離不就近多了，你下課就能來找我，跟同班也沒什麼差距了。”
“而且，大學呢，如果你文科成績不好和我上不了一個大學呢？如果你選理科基本就不存在這種可能性了。”
池恙噼裡啪啦說了一大堆，最後看着欲言又止的江彧，寬容地給了他發言的權利。
江彧垂眸道：“我們肯定能分到一個班。”
池恙頭頂冒出個問号，他不知道江彧為什麼這麼肯定。
看出他的困惑，江彧想了想道：“操場旁邊要修一個室内體育場。”
池恙遲疑道：“所以呢？”
池恙知道校園東南處那片空地被圍起來了，但不知道要修什麼，而且江彧在這時候提這個，他有些不懂了，這兩者的關系是在于……
江彧輕描淡寫道：“我出資捐的。”
池恙：“……”
确實是江彧出資捐的，名義上是江家捐的，但錢款卻是江彧個人出的。對室内體育場的目的也很簡單，池恙容易被曬傷，高中體育課雖然不多但終歸是有，而且還有各種各樣的室外活動，索性江彧就捐了個室内體育場。
既然捐了棟樓，校方也不至于連個分班要求都不答應，所以隻要他想，那肯定就能和池恙一個班。
池恙沉默了兩秒擡手實打實地給了他一下：“我在跟你說嚴肅的大事，你能不能不要去抓那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明明他在很認真地講什麼未來啊以後啊，結果江彧隻關注了他們選文能不能分到一個班的問題。
真是油鹽不進，刀槍不入。
池恙無語地想。
江彧把池恙打他的手給圈在手心裡，有一次沒一下地按着池恙的指節。
池恙張嘴又閉嘴，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都想擺爛了。
結果這時江彧又輕飄飄地丢下個炸彈：“我想好了，我會選理。”
池恙：“！！！”
池恙實在忍不住，用被江彧握着的那隻手撓了撓江彧的掌心：“你這怎麼一會一個樣，一套一套的。”
江彧看了眼時間，已經很晚了，再不睡池恙明早就該起不來了。
他把池恙往懷裡攏了攏，低聲道：“你都這麼勸我了，我當然得聽你的話了。”
池恙撇了下嘴，也不知道之前那個死犟不講道理的人是誰，說這話鬼都不信。
鬼信不信江彧不在乎，他隻在乎池恙的身體健康，輕拍着池恙的後背，低聲哄道：“好了這件事解決了，睡覺吧。”
池恙還想多問兩句，對上江彧的眼神又默默地憋了回去，老實地閉上眼。
江彧輕笑了一下，微不可察地吻了下池恙的發絲：“好乖的寶寶，晚安。”
池恙沒察覺他的動作，在他懷裡哼哼了兩聲，雖然不知道江彧為什麼變了想法，但至少麻煩事解決了，他也就這麼放心的睡了。
江彧拍着池恙後背哄人睡覺的動作溫柔，眼底卻是一片晦澀。
他轉變想法的原因也很簡單，是因為池恙提到的大學。
誠然他可以憑借努力提高文科成績，但不可否認的是學習也需要一定天賦，他的天賦點在了理科上，文科确實不讨好。
他沒有完全地把握能夠把文科提升到和池恙一樣的水平，那就意味着他想要和池恙上一所大學是有一定風險的。
收益往往伴随着風險，江彧平時在投資炒股上完全不會去考慮風險問題，他冷靜，也知道風險越大收益越大。
可在關于池恙的事上，他不能也不願意去冒險。他死死瞞住自己不清白的心思，即使池恙現在已經有了懵懂的感覺，他也不敢冒險透露出來分毫，害怕池恙接受不了。
現在也是同樣，他不能在大學的事上冒險，選理科的話他的分數肯定能和池恙考上一所學校，但文科顯然有一定風險性，他不會也不敢去冒險。
說到底，他做出決定的一切都是在池恙的基礎上來考慮，池恙才是他所在意的，其他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江彧的視線一寸寸描摹過池恙的眉眼，眼底壓抑的欲.望翻滾着。
在這件事上他可以壓抑克制住，畢竟他們的未來還很長，總要考慮地全面些。
可心底瘋狂滋生的愛意與欲.念又該如何克制，又能隐忍多久。
江彧嗅到池恙身上清冽的香味，頸側的青筋繃起，摟着人的小臂線條也繃直了，他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寶寶，别讓我等太久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