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樓層常年保持低溫,墨楚套了一件長袖,總感覺冷氣還嗖嗖往衣領裡灌。
編完短信發給夏醫生,來的比約定要早到半個小時,現在待排椅位置上沒事幹。
抽血大廳似乎臨近下班時間,來往的人數銳減許多,叫号的滾動屏留空了不少,窗口也關閉了兩個。
信息窗口彈出夏醫生的短信,他在來的路上,讓自己稍等幾分鐘。
“他人還在科室裡?”墨楚喃喃自語,想了想,手機查詢科室的排班表,然而下午并沒有夏主任的坐診。
“來這麼早?”
墨楚還是昨天球帽加口罩的裝扮,手插工服口袋的夏枝木醫生一眼就認出人來了,走近時他原本平坦的眉頭微不可查一皺,突然抓起墨楚的手一把撸起他袖子。
看到比昨天還嚴重的紫紅淤痕,憤怒道:“這是怎麼回事?!”
墨楚首先是表情一愣,帽子底下的眼睛顯得疑惑,而後起身驚恐低垂頭,抽手拉下袖子道:“夏叔,你怎麼發現了。”
夏枝木醫生少有情緒失控,他忍住了脾氣,深腹吐氣道:“紅花油的藥味。”
墨楚拉下口罩輕嗅袖口,讪讪道:“藥酒是昨晚抹的,味道還這麼明顯啊……養父昨天喝酒了,又有點控制不住情緒。”
“皮下出血,像是棍棒類的鈍器砸傷。”夏枝木醫生疑窦叢生,道:“你老實交代,其它還有哪裡受傷?”
墨楚撇開眼,猶豫道:“我隻要護好臉,外人一般看不出不對勁,夏叔你太厲害了。”
夏枝木醫生氣得叉腰原地轉圈,沒忍住指地罵道:“虎毒尚不食子,他這是垃圾行為!垃圾人!”
看着夏枝木醫生滿腔的憤怒情緒,墨楚心道這下穩了,基本可以确定人和自己是一夥的。
墨楚話是故意說到一半,藥酒也是特意選了最濃最烈的味。
為了以防萬一,出門前還特意塗抹了一番,除非人的嗅覺喪失,否則三米開外都是這味,想不引起注意都難。
“那種畜生不如的人遲早要遭報應。”醫生看起來還沒忘此趟讓人來的目的,他手機亮屏滑動幾下,下刻墨楚就看到抽血處本已關閉的窗口重新打開了一個。
滾動屏重新亮起,墨楚兩個大字赫然顯示上頭。
夏枝木醫生又恢複了那波瀾不驚的表情,隻是語氣嚴肅道:“先辦正事,你跟我過來。”
墨楚恰到好處展現出身殘志堅的小白花形象,一副努力收拾好脆弱的模樣,兩眼堅定亦步亦趨跟随夏枝木身後。
醫生見此,更加唾棄那個素未謀面的養父。
“我昨天已經給你開好今天的抽血單,費用交好了,今天過來抽個血走流程。”
墨楚好奇道:“我的血還會有用嗎?”
“我私人名下有個實驗室。”夏枝木醫生扶了下眼鏡,道:“血到時候會替換下來,現在是要留下監控記錄,至于你抽的這管,我也是需要了解你真實的身體情況。”
墨楚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醫生與窗台的醫生相互對視,雙方都默契走交接流程。
面對送來的病号手臂上有奇怪傷痕,對方僅僅是一瞥而過,并未多說什麼。
壓脈帶勒住手臂,冰冷的采血針頭刺進消毒完的皮膚,血管裡鮮紅色的血液順着通道灌進試管,拔針松帶一氣呵成。
墨楚摁住棉簽,對方颠倒晃動他的血樣搖勻。
夏枝木醫生微起嘴角假笑道:“辛苦了林醫生,讓您加班真不好意思。”
被稱為林醫生的男人白他一眼,道:“咱兩事扯平了,這份我會‘親自’送去鑒定,放心好了。”
“那拜拜了。”夏枝木醫生剛道别完,對方立馬關閉窗口,關閉顯示屏,關閉送檢箱,一路關停帶着箱子準備下班。
夏醫生貼心解釋道:“腺體性别鑒定科在另一邊房間,每天會有兩趟專人運送。”
墨楚想起對方似乎沒有貼上編碼,估計就是這運送中途調換。
通常臨近下班,人的精神疲憊,有些項目交接就會松懈許多,此時周圍注意的眼目也少,确實好動手。
“好了,接下來就是準備申訴材料。”夏枝木醫生示意拿出手機,加上網絡通訊後,發了個鍊接過去。
“基本信息填好,檢測醫院和申請醫生的名字都别寫錯了,之後光腦會自動配對後續的信息,要記住後續發來的複檢時間,以及不要忘了跟我說一聲。”
“好的,夏叔。”墨楚握緊手機,鄭重鞠躬道謝,“您的大恩,萬分感激不盡!”
夏枝木醫生拍了拍他肩頭,讓人挺直腰道:“這是我與你母親的約定,你不欠我什麼。”
“不要辜負她,她當初也不容易。你這些年的不如意我無力改變,待事情結束後,用新的人生好好生活吧。”
好好生活……想什麼呢,哈麗曼家族的事還沒解決,這個彙聚了一幫子神經病的家族才沒那麼好對付。
墨楚百無聊賴蹲樹底下嚼碎糖果,他要等的公交車還有十來分鐘才到。
口袋裡手機震動,是銀行發來餘額變動提醒,打工的炸雞店終于把工資款結清了。因是成年後自己找來的工作,無需被黑中介再吃一頭。
手頭寬裕了,墨楚心中淡道不用啃白面饅頭了。
鼻頭堵塞不通氣,本以為是前頭入戲太深,引發的短暫應激狀況,但随着體内陣陣發寒,墨楚也後知後覺回過神。
“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