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海格特總算遲疑着開口:“震蕩波議員。”
“哈,你這表情看上去就像是終于意識到我是誰了。”
“……”
“等會,不會是真的吧?”
“不,您令人印象深刻,”海格特擡起頭,“不隻是對俱五刑的否定,我還看過您過去在會議上對人格修正案的駁斥,那非常值得敬佩。所以如果有什麼我能做到的,請盡管跟我說。”
震蕩波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他繼續說下去:
“如果您想從技術角度入手來破解俱五刑的相關法案,我也會一起想辦法。事實上,我最近已經開始起步相關的研究,是一種能通過火種頻率倒推出原生機體形态的逆向工程……”
海格特停了下來,他盯着面前震蕩波的火種,其中那些代表憤怒的波動早就消失,但整體頻率卻反而越來越劇烈,不禁開始擔心自己再說下去對方會出什麼問題。
“你……考慮過離開奧提雷克斯大學,到我的先進技術學院工作嗎?”
震蕩波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海格特想了一下,搖頭:“我想不行。”
“哦拜托,我們簡直志同道合!”
“我要是離開,天火的科研小組就隻能解散,到時候他的事業會受影響,所以在他找到合适的副手前我都不會辭職的。”
感知器和千斤頂都去安全控制部門挂職,救護車成為首席軍醫後也回到科學院任職。
曾經在極地發現他的那幾個人,不知不覺已經幾十年沒見過面了,幾十年的時間對其他人來說不過短短一瞬,但在海格特眼裡,那幾乎是他作為塞伯坦人的全部時光。
和某些碳基生命會提及的“家”的概念有些類似。
“唉,那好吧,等你有這個意向再跟我提。”
震蕩波隻好作罷。
“來說正事吧,我現在的确有件事需要你幫忙——但别把它當成我今天出面幫你的理由,那是你應得的,所以你可以随時拒絕或者抽身離開。”
“我會幫您。”深色塗裝的人點頭,“但有先後順序——我答應過警車要先幫他們找到謀殺謝爾瑪議員的兇手。”
“就是這件事。”
“嗯?”
“準确來說,是我有個認識的人需要你的幫助。”震蕩波說着,将一份文件發了過去,“他叫摩莫斯,也是一名議員,是謝爾瑪議員的朋友,住在藍晶高地。唉,這件事我本來是要拜托另一個朋友,但他最近還不方便露面,奧利……咳,扯遠了。”
海格特沒有追究他差點脫口而出的名字,想了一下:“您希望我去保護摩莫斯議員。”
“是的,準确來說我希望你用那種能定位的異能——不管那是什麼,幫他排除一下危險。”震蕩波微微蹙起眉,“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們兩個走得太近了,兇手大概率會盯上他。”
最近的塞伯坦暗流洶湧,很多事都在失去掌控,這不是警車一個人的體驗。
“我知道了。”海格特說,“但我要怎麼接近一個住在藍晶高地的議員?”
那個地方住着近三千名塞伯坦人,每個都是上層精英。
“這些我來搞定。”震蕩波迅速振作起來,迅速在數據闆上操作,“你可以用研究透光藍礦為由過去,相關項目我已經提交給奧提雷克斯,回去後把它關聯到你的名下就行,我還會給你寫一份推薦信。”
“好的,我這就去。”
“不用這麼着急,你可以再考慮一下,這件事有很大風險……”
但海格特隻是搖頭,淺色的光學鏡平靜地看着他。
“請讓我去。”
這種不假思索的态度反而讓震蕩波感到好奇。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我是說除了那些‘因為答應過機械法醫’之外的理由。”
然而海格特又沉默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畢竟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幫助一個身處險境的無辜塞伯坦人,阻止一些更可怕的事情發生……
這需要理由嗎?
“好吧,沒關系。”震蕩波也不追問,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人會送你回去,記得保護好自己,像你們這樣的年輕人才是塞伯坦未來的希望。”
話音剛落,他看見海格特那張總是平靜思索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迷惑。
“為什麼?”海格特問。
“嗯?如果你是想說你隻是回歸社會得比較晚,實際上并不是年輕人,那我改口……”
“不,議員,”海格特直直看着他,“我是想問,為什麼是‘塞伯坦’?”
震蕩波疑惑地攤手:“這有什麼問題嗎?這裡不是塞伯坦?”
“我見過一些深思熟慮的人,但他們所做的也隻是考慮眼前的工作,或者當前的局勢而已……這麼直接地考慮整個塞伯坦的未來的人,您還是我見過的第一個。”
荒野的風帶着金屬粒子的氣息吹過兩人。
議員和研究員就這樣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前者笑了起來。
“小心點,你這麼說話容易被人抓住對領袖不滿的話柄,”震蕩波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畢竟我是個議員,那我就該考慮這些。”
然後他就看見海格特也提起了嘴角。
那是一個難以形容的表情,不是他試圖打招呼時那種簡單的微笑,但也并非假笑。
硬要說的話,就像很真誠地在模仿學習課本上的标準圖像,卻學得不夠到家,以至于有些遙遠和冰冷,就像夜空中的月衛二。
“您說得對。”他輕輕開口,“所以我覺得——
您這樣的人才是塞伯坦未來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