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兩百萬年前,塞伯坦,斯坦尼克斯地區,尤斯鎮。
“大事不好。”
林格嘴裡叼着根吸管,有一下沒一下地喝着能量飲料,面色卻一本正經。
“我腦模塊好像出問題了,可能是電子幽靈幹的。”
聽見這話,坐在他對面的海格特沉默片刻,最後像是感到困惑般地輕輕“嗯”了一聲。
“所以?”他問。
“哪怕你不認同我的幽默,也不至于這麼冷漠吧!”
“不是,你誤會了,”海格特看着他的光學鏡,“我擔心你的情況,但腦模塊是很精密的器官,比起來我這,你應該找專業的幫助。”
“唉,因為還不确定。”林格歎了口氣,“方舟的試航馬上就要開始了,如果檢查一遍發現其實根本沒問題,卻因此被踢出名單,我絕對會恨死自己。”
作為黃金時代誕生的第一批“拼接火種”塞伯坦人,對他來說,這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好不容易被選中作為船員,有跟領袖同行的機會,要是這時候放棄也太可怕了。
“但這種事情也不能拖延。”海格特安慰他,“既然你的變形模式是高性能飛行器,以後肯定還有機會。”
“能不能别以我的腦模塊真出了問題為前提說話……”
見他如此沮喪,海格特隻能無奈道:“那就跟我說說情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在内線裡發現了一條郵件發送的記錄,”林格再次嚴肅起來,“但完全沒有印象。”
郵件内容已被删除,目标地址也一并被抹掉,雖然想嘗試數據恢複,但是根本無從下手——删除進行得過于徹底,連最細微的數據流都沒殘餘下來。
于是林格檢查了那段時間的記憶,發現有五分鐘左右的内容怎麼也想不起來。
“為了節約内存,無用的記憶就是會在生活中煙消雲散的,”海格特解釋,“腦模塊的運作流程就是這樣,至于郵件,可能是某些細微的bug,不用緊張。”
“但我總覺得不太對勁,你幫我做個基礎檢查行嗎?别把數據上傳到公用醫療庫,能幫這個忙的人隻有你了!”
“那也可以,不過要花一點時間。”
“沒事,我一會飛過去,來得及。”
于是海格特去實驗室取檢查設備,在離開這個勉強能被稱為客廳的房間前,他看了一眼林格。
那顆火種稍微有些不安,但更多的還是遠行前的興奮。
原本經他培育的冷制造火種,在進入幼生體階段後就不會再産生什麼聯系,會和林格認識純屬是偶然。
那天,一台研究設備出了點問題,需要大量能量進行修補,于是他想出門采購。
結果擡頭一看,有顆火種正在自己上方不遠處盤旋。
為了不被發現,海格特從白天等到黃昏,最後實在等不下去就出了門。
後來才得知,那天林格因為被朋友爽約,又不想回家充電,所以才像個可疑人物似的在鎮子邊緣飛行徘徊了好久。
“沒有被遠程操縱或者腦模塊損傷的迹象,”一番檢查後,海格特做出了這樣的結論,“我覺得沒有問題,但如果你不放心,還是去進一步檢查比較好。”
“不,我相信你,謝謝。”
出于一種好奇和尊重并存的心态,在幾次短暫的交流後,林格現在已經(可能是單方面地)将這個不愛出門的研究員認定為自己的朋友。
“我知道了,”海格特将檢查設備收好,“但能告訴我嗎?你為什麼這麼執着于方舟試航?”
“這還用問?因為我想參加星際航行。”
“那等技術更完善點再離開不是更好?”
“呃,而且我崇拜鎮天威領袖?想成為先驅隊伍的一份子?”
他自己都不是很确定。
但大家都崇拜領袖,所以自己也大概是這麼想的,被環境裹挾的情緒也是情緒。
“你不應該用疑問句。”海格特說。
“别在乎那些細枝末節,”林格笑了一下,“我走了,有空你也多出門走走。”
然後,他離開了這個大部分房間自己都不能進去的地下實驗室。
——
————
離開尤斯,進入泛大陸高速公路,來到方舟的起航地點。
剛要進入上船隊列時,林格忽然聽見有人在背後說話。
“能稍等一下嗎?”
有人問他。
“好的?”
林格回過頭,看見一個陌生的塞伯坦人,比他稍微高一些,是個大型機。
塗裝嶄新,臉上挂着讓人很愉快的那種熱情笑容,出于一種直覺,林格覺得這人身份不凡。
“你就是林格?”
“是的。”
“噢,不好意思突然叫住你,”來者道了聲歉,“我是哲拉薩斯大人的學徒,叫震蕩波。”
林格頓時有些惶恐起來,他當然聽過哲拉薩斯的大名,領袖的首席科學家,這次試航的重要人物——連方舟的設計圖都是他畫的。
不等他思考出該怎麼回答,就聽見震蕩波繼續說了下去:
“時間不多,我就長話短說,雖然很向往這次航行,但我的老師沒有批準我上船,能拜托你把這個幫我帶上去嗎?這是個……定位裝置,它已經通過危險檢查,絕對不是武器,不然也沒法拿到這裡。”
年輕的科學家說着,将一個圓型的裝置遞給他。
“我需要它來幫我完成一些實驗,總之,請向我的老師保密。”
“是。”
對首席科學家和領袖的憧憬讓林格答應得異常爽快,有些激動地将裝置接過。
不過,火種裡還是産生了一個疑問。
“為什麼是我?”
“你認識海格特對吧?”似乎對此早有準備,震蕩波有些神秘地笑了一下,“他也是我的朋友。”
雖然很想多問幾句,但上船的隊列已經快走到頭,林格簡短地說了聲道别,然後就匆匆跟在隊伍裡進入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