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指哪個部分?”
“所有的。”林格表情僵硬地指出,“首先,當時在場有好幾百人,我怎麼知道他們的火種?”
“這不是問題,我記得就行了,”海格特示看向手裡的數據闆,“前面的内容基本上都是相似的,需要記的隻有最後幾行,所以很快就能輸入完畢。”
“你确定嗎?那可是幾百個人的火種,哪怕你參與了他們的拼接過程,也已經過去了兩百萬年。”
一旦中間有一兩個字符出了錯,都會導緻一個生命的消失,所以最好還是想想其他辦法……
“記憶随時間消失,那的确是塞伯坦人腦模塊的運行規律,”海格特說,“但不是我的。”
林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是一台沒有火種的純粹機器,所以不會忘記任何事,不會出錯。”
“什麼?那……”
“也不需要你全記下來,警車會和你一起完成這個任務,你現在隻需要代替他将作戰部署的任務發給奧利安·派克斯他們。”
海格特打斷了他的話,說完就将數據闆交給林格,然後回到角落的椅子上坐下。
一時間,實驗室内沒人說話。
“呃,我隻是想說。”
林格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我不在乎你是什麼,而且那挺酷的。”
然而海格特看上去并沒有得到安慰,他隻是象征性地對林格笑了一下,就繼續往數據闆上進行記錄。
機器不會忘記任何事。
包括那天消失的每一個火種。
還包括時間穿梭的悖論問題——
已經被觀測過的事實不會發生改變,那麼,為了讓現在的事情得以發生,警車就必須誕生……
換言之,林格的那顆火種就必将熄滅。
——
————
兩百萬年前,方舟試航的目标行星上。
在指揮先鋒隊着陸後,警車以提高軍隊效率為由,向上提出了面見上級指揮官和科學家的請求。
“我有一些關于星際飛船的組織管理架構方案,需要直接提交。”
隻要能找機會進入主艦裡的武器庫,見到吸星绶帶,就能找到控制它的秘鑰。
他自認為言辭已經盡可能完美規範,但可能就是因為太規範了,反而出了些小問題——方舟一号自有一套内部審查卧底的流程,而警車根本不知道林格的身份細節。
這樣下去,萬一被打成十三部落領袖之一的殘黨勢力,用某種方式替代林格潛伏上船就糟了。
所幸最先發現不對勁的,是與林格同一船艙的幾個士兵,因為剛剛有驚無險地克服了一次生死難題,他們沒有追究,反而向警車說起一些能應付審查的内容。
很顯然,這些人以為林格在高壓狀态下患上了分離性身份識别障礙,但不希望他因為這點原因就遭遇不幸,所以紛紛開始幫他。
這的确有效,在面對直屬的中層指揮官時,警車糊弄了過去,他把性格上的轉變歸咎于自己一直在思考和隐瞞實力的結果。
對塞伯坦人來說,個體的“成長”是宛如“重生”的罕見詞彙,但那個概率并不為零。
然而闖過最初的幾關後,想繼續往上走,估計就沒辦法糊弄過去了。
于是他在這具機體的内線裡記錄了一些現狀相關的内容,囑咐林格繼續完成任務。
一個塞星時過得很快,就在某個瞬息過後,警車又回到了兩百萬年後。
從空氣和牆壁中微妙的震動裡,他立馬就察覺到發生了什麼。
“競天擇打過來了?”
“是的。”海格特回答。
“奧利安他們能撐多久?”
“有霸天虎的火種正在往這裡前進,如果他們能協作,我想至少還能撐過兩次切換。”
簡單了解了現狀後,警車先是和奧利安取得聯系,然後全身心投入了對火種編碼的記憶中。
“你真的不打算跟林格說嗎?”震蕩波問海格特,“還是說,你打算扮演一個利用他到死的角色?那樣對他來說的确會輕松一些。”
“都不是。”海格特閉了下光學鏡,“林格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單純無知。
——他早就知道了。”
估計是在意識到自己到達兩百萬年前的第一時間,林格就用警車的權限查詢了當年方舟試航的結果。
雖然當年被領袖粉飾成那些人都留在了行星上,但這麼多年過去沒有任何消息,也有不少人猜測到了真相。
所以,再加上聽取了和警車的意識互換的原理,林格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
他的火種先是産生了一陣激烈的複雜情緒,随後又迅速歸于平靜。
林格坦然接受了這一切。
而這就是海格特最無法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