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就是樂器修理行。”
爵士說着,踏入街角一家不太起眼的門店。
這附近是泰瑞斯特大法官特殊規劃的停戰區,也就是專門隔離出來的“非音樂地帶”,因此有很高的知名度,衆多店鋪和公司把經營場所集中于此,至于演出場所之類的地方則是一個也沒有。
這種區域,怎麼會有樂器修理店?
海格特猶豫了一下,但也拿着破損的吉他,向前踏出一步。
畢竟這是警車留下的東西,哪怕真的要付三千塞金,自己也會想修好它。
然而進入店門後,展現在眼前的卻是令人意外的光景。
連半個樂器也沒有。
店内所有的貨架和櫃子裡都放滿了各式各樣的鐘表,從電子到傳統表盤,從斯坦尼茲式到傳統鐵堡風格,所有的鐘表衆生平等地擺放着,整齊劃一地展現着不同時區的時間。
在做過隔音措施的内部牆面籠罩下,空間内響徹秩序凜然的齒輪咬合聲,甚至顯得有幾分神聖。
“老闆在嗎?”
和四下打量的海格特不同,爵士徑自走到櫃台前,還随手按了按鬧鐘上面的鈴。
海格特看向櫃台下方的空間,那裡有一顆火種,大概就是正乘坐升降梯上來的店主人,但是……
“這裡不是鐘表店嗎?”他忍不住開口。
“哈,知道還拿着噪音制造源過來,小心我告你們妨礙經營。”一個頗為不爽的聲音從櫃台前響起,“要是讓齒輪落了灰,我就從你們機體上拆零件下來用,說到做到。”
伴随着内部升降梯,這家爵士口中的“樂器修理行”的老闆出現在櫃台前。
獨眼。
鉗狀的雙手。
這些都是在音樂年代之前遭遇過俱五刑的痕迹,然而哪怕如今他的臉上隻有一隻光學鏡,依舊能看出嫌棄的神色。
“既然不是顧客,給你們十秒走出店門,不然我就開/槍。”
旋刃毫不留情地說着,随手拿起一塊金屬織物開始擦拭櫃台上的幾枚表盤,一副愛答不理的态度。
“我來是為了給你看看這個。”爵士直接遞給他一塊數據闆,“拿好。”
“這啥?”
“好東西。”
“我這兒不收電路增速劑。”
“别那麼損,你看看就知道了。”
語焉不詳,神秘兮兮。
但看在對方是爵士這個音樂高手的份上,旋刃狐疑地接過。
“啊。”
海格特這才注意到,那是兩人之前的演出錄像。
但是想阻止已經晚了,旋刃已經點開播放。
在看完整場錄像後,原本一副嫌棄表情的鐘表匠,用着不知道是位于何處的空氣置換端口,深深倒吸了一口涼氣。
然後——
“真是一塌糊塗的曠世傑作啊哈哈哈哈!”
用誇張的音量縱聲大笑起來。
在海格特心如死灰的眼神中,旋刃繞到櫃台前,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一下下戳着他的臉。
“這種噪音簡直是應該被在法律上禁止的危險品,我甚至要同情聲波的組合了,你真不是故意的嗎?哇,簡直歎為觀止。”
話被說到這個地步,連掙開或者争辯的力氣都沒有,海格特表情都放空了。
與我無關,與我無關……
他在心裡給自己下着暗示。
爵士則是攤開一隻手,微笑着問:“我就說不錯吧?”
“啊,夠勁,我喜歡,”旋刃放開海格特,笑嘻嘻開口,“比起那些‘好音樂’,我就喜歡這種禍害人的東西,吉他拿來給我,記得付錢。”
不會被拆成碎片吧?
海格特有些遲疑,但看爵士那遊刃有餘的表情,最後還是将吉他遞給了旋刃。
于是,數分鐘後。
兼樂器修理行的鐘表店内。
“給你。”
海格特拿到了被完全修複好的吉他。
修繕得好到不可思議,不隻重新配置了弦,還将一些細微的磨損之處一并改善,完全看不出曾經遭到過破壞。
很難想象一個經曆過俱五刑,還有着如此瘋狂頭腦的人會掌握這麼精細的技術。
“你想什麼呢,”覺得他的表情有些可疑,旋刃眯起光學鏡,“修理樂器比起制作鐘表簡單太多了好嗎?”
“抱歉……”
“算了,看在你給我看到久違的樂子的份上。”
旋刃說到這,忽然想到什麼,又湊到爵士旁邊。
“讓我也加入組合怎麼樣?修理費給你免了。”
“我們這邊沒什麼問題,但他的演奏技術可是遠低于你,”爵士說,“這樣也沒關系?”
“誰曉得,我上台隻是為了表達自己,至于别人演奏得好還是不好管我什麼事。”
相當自我中心,目中無人的發言。
可惜是事實。
“那你為什麼要加入?”海格特問,“一個人不是更方便演奏?”
“我練的是架子鼓,一個人方便個浮渣啊。”
“……”
架子鼓是什麼?海格特茫然地想。
“而且雖然不喜歡選擇‘隊友’,但選擇‘敵人’我還是很樂意的。”
旋刃笑着地夾了夾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