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斯坦尼茲地區。
閃爍的霓虹燈,路邊即興演奏悠揚樂器的人群,慢悠悠行走着的遊客,還有從地下場館裡冒出來的各種類型的音樂,像是煙霧一般緩緩滲進陰暗的小巷深處。
海格特坐在這裡的一處台階上,身心俱疲地置換了一口氣。
雖然迄今為止也經曆了各種艱難的狀況,但精神上混亂到這個地步還是頭一回。
這次不隻是精神,音頻接收器也有點疼。
從喧鬧的舞台出來後,留下的就隻剩寂靜。
為了不被找到,海格特用一塊薄薄的金屬闆蓋住自己,整個人蜷成一團,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
他想起很多事,尤其是自從那道脈沖到來後,自己已經有很長的時間沒出過門了,一直呆在尤斯鎮的地下實驗室舊址,研究塞伯坦人到底為什麼會喜歡上音樂。
結果一無所獲,越研究越覺得這根本就是個謎團。
現在,身處這座被悠揚音樂所浸泡的城市裡,他想了很多東西,比如霸天虎的崛起、成為新領袖的擎天柱、在他閉門期間變得天翻地覆的整顆星球、還有那個至今無法理解的問題:
“音樂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嘿。”
一個聲音忽然從旁邊的無人處響起,音量不大,但還是吓了海格特一下,然後他把蓋在身上的金屬闆拉得更緊了些。
“有必要縮成這樣嗎,”是爵士的聲音,他還順便敲了敲金屬闆上方,“出來吧,我覺得你彈得很有自我表現力,雖然和我的音樂稍微有點不相融。”
——能把“胡亂瞎彈”說得這麼好聽,這個人也真是樂觀。
“我想告訴你的是,網上不少人說你太拼命了,但在前半段的激烈演奏後,後半段開始半首曲子的全程出神非常搖滾。”
——那是因為那個叫撥片的東西中途就丢了。
“最後還把吉他弦全都繃斷,非常大膽創新。”
——因為根本不知道這東西的正确承力範圍。
“這種好像是被稱為實驗性音樂,也有一批受衆,所以沒必要這麼灰心。”
“對不起……”
海格特勉強做出回應。
他剛才根本沒辦法,隻能硬撐着在那裡撥弦,幾乎是憑借氣勢站在台上,别說音樂了,那甚至不是能入耳的聲音,已經不是噪音的範疇,甚至可能帶有物理意義上的破壞性。
對面的霸天虎樂隊則根本不一樣,聲波帶着一衆磁帶,每個人各司其職,配合起來渾然天成。
再看看自己這邊,簡直隻能用災難形容。
結果也是毫不意外地輸了。
“都是我的錯。”
斯坦尼茲要因此變成霸天虎的地盤了,一想到這,海格特就忍不住整個人縮得更緊。
不,不對。
怎麼想都是突然拉自己上台的這個人、以及那些會把重要的戰争局勢放在音樂上的塞伯坦人的問題。
“人生無常嘛。”
爵士拍了拍金屬闆,像要做一個拍肩膀的動作。
“順帶一提,那把吉他是我前隊友留下來的東西,我剛才去問了一下,修理費用大概要3000賽金。”
回答他的隻有沉默。
“嗯?”
爵士頓了一下,想掀開那塊阻礙溝通的金屬闆看看,但就在這時金屬闆猛地朝他面甲飛來,一個閃身躲避的功夫,藏在下面的人就抓住機會迅速轉身逃走。
為什麼?
逃進巷子裡的海格特在心裡想着。
為什麼我會這麼疏于防範?
因為對方的火種并沒有惡意,所以一直沒對爵士抱有什麼警惕。
結果最近的塞伯坦人,原來能在訛詐别人的同時,火種狀态卻依舊保持一副清爽的無辜狀态嗎!?
難道這幾十年裡發生了某種進化?
不管是不是,居然突然把那麼貴重的東西交給别人,然後索要高額賠償金,貌似還要把斯坦尼茲失守的鍋也扣在他頭上。
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辦……對了。
海格特一路逃竄在斯坦尼茲的街巷中,他打開内線想抽空聯系安保部隊,但在那之前就被引擎的轟鳴聲追上。
“你不會以為兩條腿就能跑過變形模式是高速載具的人吧?”爵士的聲音裡帶着笑意。
海格特一臉警惕地盯着他。
從火種無法判斷,那就什麼也不能信了。
“好可怕的眼神……别誤會,我是真的想跟你組隊,原本的搭檔離開了也是事實,冷靜一下好嗎?”
眼見逃不掉,他猛地停了下來,神色凝重地看向爵士:
“這裡會音樂的人滿大街都是,你要組隊找别人不行嗎?”
“可是上台前我就給你登錄好信息了,”爵士也從載具模式變形回來,靠着牆,“以後你就是我的樂隊成員,會教你彈吉他的。”
“我要申請退出。”
“為什麼?”
“因為不想跟霸天虎打。”
“你是霸天虎支持者嗎?那你剛剛在看到聲波的時候就該下台。”
“這種話你和安保部隊說去。”
然而聽聞此言,爵士卻笑了出來:“原來如此,安保部隊啊,哈哈。”
“有什麼好笑的?”海格特感到難以理解,“你的故鄉都被輸給霸天虎了,為什麼還這麼輕松?”
“這個沒關系,因為之前的隻是表演賽。”
“表演……?”
“是的,樂隊對決一般采用的都是三局兩勝制,汽車人已經連赢了兩場,霸天虎不想連續全輸掉,所以才派出聲波這種級别的高手收個尾。”
這麼說來,要是自己這邊赢了,反而可能會被當成是故意為之而記恨上。
所以找我上台就是為了輸?
“……”
忽然有一種,強烈的想攻擊眼前這個人的沖動。
“那我就更要報警了,”他面無表情,“你這是欺瞞和訛詐。”
“是嗎,但我想警車大概不會立案,他現在在擎天柱的交響樂隊裡擔任鋼琴師,特别忙,這點小事應該不會管的。”
鋼什麼?交響什麼?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回事?
一口氣聽到這麼多不懂的東西,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但這個狀态很難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