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杳退開一步，瞳孔映出少年的模樣。

他擡起手，指尖碰上發帶。

“小師弟。”雲杳輕輕一出聲，他就停下了觸及的動作，“不動。”

他的背後，是漫天飛起的靈獸，一下又一下撞着陣法，引起碰撞的流光。

明明少年已經彎下了腰來，但還是高出雲杳許多。雲杳要擡起頭，才能把少年一張臉給收入眼底。

恣意被雲霧一樣的發帶藏進深處，剩下的朦胧如雲煙一般，讓裴嶼多了一絲從未有過的懵懂純稚。

雲杳眨了眨眼，内心的急燥像是被清風吹過，一下就被撫平了。

裴嶼也逐漸清醒過來。

“師姐。”他聲音微沉，帶着一點點低啞，是顆粒滑過的感覺，有種别于少年明朗的好聽。

回到正題。

“小師弟，我考考你，哪種靈獸會散發氣息混亂人的思緒，放大修士心中的不平。”

隔着一層雲霧一樣的發帶，雲杳能感覺到裴嶼深深瞧了她一眼。

看不清，不知道他要表達什麼。

難不成這是什麼靈獸常識，她表現得太過學識淺薄，被深深鄙夷了？

“記載中并未出現這種靈獸，不過有一種靈草可以做到。”

雲杳端正聽講，彷佛間聽到裴嶼深吸了一口氣。

雲杳：......

她回去一定會好好學習常識的。

“婆娑花，修仙界中隻出現在神藥谷的一種靈草。婆娑花受到刺激，會搖曳散播花粉，它的花粉達不到緻幻的作用，卻會讓修士放大心中的不怨不甘。”

“婆娑花長什麼樣？”

順着裴嶼手指過去的方向，雲杳看到了視線邊際出現蔓延而至眼前的藍色小花。

穿書前這種藍色小野花是路邊最常見的了，沒想到穿書後竟然算得上是高階靈草。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最關鍵的是，它能引起人心中的怨怼。

鋪天蓋地的靈獸擋住了太陽的光輝，而漫山遍野的藍色小花卻在陰沉沉的環境中散發着閃爍的藍色碎光。

“那些光芒，就是婆娑花的花粉。”

花粉不被陣法所抵擋，星星點點滲透進來，很快就給大家營造出一副如夢似幻的星光夢境。

越漂亮越緻命。

雲杳和裴嶼清醒後就先行屏息，可其他人未曾清醒，一個個眼神都變了。随着吸入的花粉越多，大家的神情越猙獰。

潼花的陣法搖搖欲墜，外層的一個個被打破，她卻久久凝結不出下一個來，整個人臉色潮紅，憤怒至極。

淳于安看着裴嶼和東宮玠，跟看負心漢一樣。她再轉向雲杳，恨恨盯着她。

明菱等人也好不到哪裡去，一個個都想到了心裡最無法接受的一件事，緩緩提起手中的靈寶，就差動手這一步了。

“婆娑花無法緻幻，但會使人癫狂。”東宮玠站起來走了過來。

他行走之處，藍色星光自他跟前散去，宛若風吹般流動而後。

雲杳看了又看，想看出個緣由來。

沒有陣法的痕迹，也不是花粉入體百毒不侵。這些藍盈盈的星光反倒是很貼心避開他，就像是跟他很熟一樣。

還能是他養的不成？

抛開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雲杳直入主題地問，“那要如何讓她們恢複？”

“離開婆娑花花粉的範疇，片刻後即可恢複。”

左右環顧，雲杳也沒找到哪裡能離開。

陣法外都是靈獸，陣法内是婆娑花粉。除了......

地面的那條裂縫。

“下去是地底洞府。”東宮玠說。

那不是她昨夜去過的地方嗎？雲杳拍拍自己肩膀上安靜不做聲的小火蓮，捏捏它溫暖的花瓣，“事不宜遲，我們下去吧。”

東宮玠先下，神志不清的潼花、淳于安、明菱等人被雲杳一個個推下去，再由他來接應。

最後才是雲杳和裴嶼。

潼花一離開，陣法就破碎。

靈獸一頭紮進來的那瞬間，裴嶼與雲杳同時拖住對方的手，鑽入地縫之中。

裂縫之下，空間越來越大。

“師姐就這般信任他嗎？”恍惚之間，有人在她耳畔說話。

除了裴嶼也隻能是裴嶼了。

雲杳想要擡起頭，卻被少年摁住了懷中。他伸手一拉，就把雲杳扯了進來。

大概是因為在地底的原因，裴嶼的聲音有些許的沉悶。

她掙紮着要出來，裴嶼又給她摁了回去。

好不容易腳落在了實地上，站得穩穩當當的，雲杳一顆心也才跟着落實下來。

“是因為他，師姐才這般抗拒與我接近的嗎？”話是這樣說的，但裴嶼并沒有松開雲杳的手，隻是讓其暫且退開了他的懷中。

兩隻十指相扣，雲杳怔愣一秒，“不是抗拒，我怕你看不見撞到了。”

她想掙紮出來看環境的，萬一掉下來是個石頭坑呢。

蔫巴的裴嶼靜默一瞬，臉上随之而來的是雨後天晴，“是我讓師姐擔憂了。”

嗯嗯？聽着有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