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這種生物,天生天長無父無母。生來是一團氣,要經過許久才能修煉成型。
雲杳面前所聚攏來的魔氣,有些已經生出了靈識,假以時日也是能誕生出真正的魔。
隻不過魔向來互相吞噬,隻有存活到最後的才有機會化形。故此,魔與魔之間等級森嚴,有着天然的威壓,更别說成型的魔對魔氣的威懾力了。
“師姐。”裴嶼眉心一跳,踩着符箓落地,他所到之處,渾厚黑沉的魔氣四散開來,避讓出一條廣寬的大道。
雲杳拽過淳于安,揮劍打散魔氣。
隻是魔氣互相吞噬,散開的被吞沒,還複一道更為強悍而陰冷的魔氣回來。無窮無盡,驅散不完。
裴嶼的到來讓雲杳有了一點喘息休息的機會。
淳于安被雲杳拽得手腕疼,她委屈得紅了眼眶,看向裴嶼,“小師弟。”
她抛開雲杳靠向裴嶼,走了兩步發現魔氣全都避開裴嶼後,有些許驚奇,“小師弟,這是什麼符箓嗎?我怎麼看不到符箓的存在。這些魔氣都避開你,是因為符箓嗎?”
裴嶼錯開,沒叫她撲到,也不曾解釋。
他大步流星走向雲杳,步子穩而堅定,鳳眸中是對魔氣的厭惡和暴戾。隻有隐約之間,才能從中看到一絲沒有顯露出來的慌亂。
當他走向雲杳并離開淳于安所在的位置後,欺軟怕硬的魔氣為他和雲杳騰出了一個空間,環繞這個空間之外全是黑到濃稠的魔氣。
淳于安那處,沒有雲杳的劍氣也沒有裴嶼的威懾,很快就被魔氣席卷。
她手忙腳亂在儲物戒裡找靈寶,慌不擇路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雲杳師姐、小師弟。”随着驚慌失措地喊叫聲越來越遠,至少耳畔已經聽不到淳于安的聲音,雲杳這才放下心來。
她将劍别在身後,帶着裴嶼往蓬萊島的中心而去。
裴嶼沒有動。他拉住了雲杳,“師姐,你不好奇為什麼魔氣會避開我嗎?”
“不好奇。”雲杳沒回頭,闆着臉冷漠道。
知道你是魔了,還是魔尊。但是她不想聽裴嶼親口所言。
不許說哦。
少年一個邁步到她的前方,俯身看向她,眸光真摯熱烈,“師姐,我是魔。”
“在魔界,他們都喊我‘魔尊’。”
“我來玄天宗是為了宗門至寶。”
“師姐,你可是會因我欺騙你而生氣。”
那雙适才還戾氣萦繞的鳳眸中,此時卻隻剩下了年少的盛情,以及肉眼可見的期望和擔憂。
期待被接納,擔心被讨厭。
“小師弟,這樣重要的事你不應該告訴我。”雲杳持續闆着臉。
她的容貌本就偏向清麗,此時一闆一眼地,看起來還真就如同雪山上聖潔的蓮花,清冷似月,遙不可及。
唬人還是能做到的。
然而裴嶼不是旁人,他遠比雲杳想象中更加了解她。
少年虛攏住她,兩隻手臂将她環過,中間卻留了大片的空白。
他腰彎得極低,似乎要昂看他的師姐。
聲音流露着半分委屈,半分真摯,和一分熱烈,微微垂頭,額前細軟的碎發撲簌着散了下來,蓋住一半那雙銳利鋒芒的鳳眸。
“因為我發現了比宗門至寶更重要的存在。師姐,我不想騙你。”
“如若你也恨魔,我甯願死在你的手裡。”
雲杳:......
她拿什麼殺裴嶼。拿她作弊利器給的金丹期修為捅他一下嗎?怕是長劍還沒沒入他的身軀就已經被腐蝕。
雲杳擡起手,用手指點了點裴嶼,“小師弟,我不會說出去的。”
默默地,她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是因為你才不說的,我隻是打不過你!!”
裴嶼低低笑了起來,發自胸腔的笑聲,沉沉的,“我知道的,師姐。”
明明都是從唇齒間吐出來的話,偏生他念得就這麼旖旎。
雲杳捂住耳朵。
不,他根本沒懂。
裴嶼站直身子,牽住了雲杳的手。
雲杳不願意将手遞給他,他也不在意。
隻是站在他的師姐身側,魔頭就感到了滿足。
渾厚濃重的魔氣還在互相吞并。它們不敢靠近裴嶼,圍繞在周圍形成了一個圈,于圈外環繞不走。
蠢蠢欲動,吞噬同類增強自身,卻礙于本能上前不得。
“我以前不是一團魔氣,我是凡人和魔生下的孩子,生來是一個嬰孩。”
“我一出生就有意識,知道他們都在說什麼。他們怕我,娘親也怕我,将我丢在了魔窟。”
“求生的本能叫我吞下了衆多的魔氣,後來我才知道,對于魔來說,一縷魔氣也是一個生命。”
裴嶼忽然停住,“師姐,你厭惡我,也是正常的。我這般來曆,确實惡心。”
雲杳在心裡默念了百八遍“心疼男人倒黴八輩子”後,冷着一張臉轉身掐住了裴嶼的臉頰。
少年無關銳利棱角分明淩厲,臉上竟然出乎意料有堆積的肉,摸起來觸感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