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絕嗣之症。”她答得幹脆。
“啊!這……”姚湘蘭顯然沒料到她如此直接,語氣中帶着幾分驚訝,“什麼時候得的?可曾找過大夫瞧過?”
她目光轉向坐在一旁紅木圈椅上的姚湘蘭。一襲光彩流轉的綢緞衣裳,珠翠相映,頭钗上嵌着幾枚耀眼的寶玉,身材豐腴,手腕上翠綠的玉镯水潤光澤,打眼一看還以為她才是家主。
賀雲卿望着她虛情假意的關心,實則嘴角的笑意幾乎難以遏制,還要故作一副惋惜的模樣。她故作沉痛答,“治不好了。”
姚湘蘭極力地壓制嘴角的笑意,想想賀府嫡女絕嗣,誰還敢上門提親?不過她很快收回了心中的得意,語重心長地安慰道:“啊……沒事的,多尋幾個方子看看,你年紀輕,準能治好的。”
賀雲卿點點頭,沒把話放在心上。想她在後宮形形色色的人什麼她沒見過,眼前二房的虛僞,賀雲姝的心機,她一看便看透。
她不願再多說,随意一轉話題,“這幾日怎麼不見雲郅?”
雲郅是家中最寵愛的幼子,也是名副其實的小霸王,性子張揚高傲,誰也不服。又偏偏喜愛纏着她,整日阿姐長,阿姐短的,什麼事都愛跟在她後面,或是向她請教騎射,或是陪她練兵器。
賀展鞘成日公務繁忙,鮮少抽出時間管教他,大哥常年不在府中,二哥賀雲庭性情溫和,隻有她能鎮得住這個混世小魔王。
賀雲姝聞言,小聲道:“阿姐,前些日子在學堂打架惹事,阿爹罰他去軍營受訓了。要麼阿姐你和爹爹求求情,畢竟他才十歲,小孩子打打鬧鬧也是常事。”
賀雲卿沉吟了片刻,輕道:“放心吧,阿爹明日會接他回來。裴府的小厮來今日送邀帖,三日後的升遷宴,作為曾經的恩師,理當前去恭賀。”
二夫人眼前一亮,想了會:“是之前國子監的裴先生麼?”
她點頭。
姚湘蘭欣然拍着腿道:“哎呀,那是應該要去的。” 随後就去交代下人做些雲郅愛吃的點心,好迎接自己兒子回府。
少頃,她正要回院子,腿邁到門側處,又折回來望着垂眸的姚霜月,含笑道:“表姐,那日若沒事不如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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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濃,屋内燭火搖曳,梨花木書案上鋪着兩張宣紙,一張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另一張則隻寫了一個名字。賀雲卿拿起一隻新筆,蘸上紅墨,默默地圈住一個個名字,直到落在‘霍硯川’上時,她的筆尖略有停頓,雙眸升起微微怒氣,随即畫了個大大的圈。
燕策的死至少可以說明,霍硯川是有動作了。
她撂下筆,将寫有‘霍硯川’的紙折了起來,放置一旁。前世對此人毫無了解,現在要對付此人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眼下當務之急,是查清來年太子被廢的幕後黑手。前世,太子失勢後不久,西北便舉棋投敵叛亂,這才使得須衡順勢而上,主動請纓平定西北。當時又逢賀家相助,立下戰功,方得皇上青睐,權勢驟增。
今世,她不僅要護住太子,還要盡快赢得他的信任,借勢而行,将整局盡收掌中。
彩蝶見自家主子眉眼間騰起一抹幽冷的殺意,不由得腳步一滞,莫名地汗毛顫栗,低聲道:“姑娘,北苑茶取來了。”
彩蝶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她瞬間恢複往日般平和。
賀雲卿嗯了一聲。
彩蝶把雕花匣子輕放到案幾上,“姑娘,裴公子的升遷宴,二公子自會選合适的賀禮,咱們怎麼又選一份?這北苑茶還是大公子平定北狄有功,皇上賞的,極為珍貴。”
賀雲卿徐徐地收起兩張紙,隻道,“先生愛茶。”
布局,得有棋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