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寒,細雨如織。
廣城東區家屬大院,付司令家的保姆張桂花一手撐着傘一手拎着菜籃子快步走着,最終在一幢白色兩層小洋房前停下。
洋房内的一樓客廳,滿頭銀發的付老夫人正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看報紙。
聽到開門聲,擡頭看了眼大門的方向,沒一會就看到張桂花推門而進。
付老夫人注意到了她被雨打濕的衣角,連忙說:“衣服都濕了,趕緊去換了。”
張桂花卻笑笑:“不礙事,隻濕了外頭這件。雨不大,是我沒注意才打濕的。”
說罷把東西拿進廚房放好,才又回到客廳,把被雨打濕的外套脫下挂在衣架上。
付家有暖氣,裡面并不冷。
張桂花一邊卷衣袖一邊問:“明麗還沒起床嗎?”
提到自己這個孫媳婦,付老夫人就笑了。
“沒呢。就由着她吧,不用上班,又是這天氣,起那麼早也沒事幹。”
張桂花調侃:“您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什麼一日之計在于晨,對着明麗就變了。”
付老夫人再次笑笑,默認了自己的善變。
聊完,張桂花進廚房開始幹活,付老夫人坐在沙發上接着看那份沒看完的報紙。
時間在安靜中流逝,直到鈴鈴鈴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
付老夫人接起電話。
是門衛打來的,有人自稱是付家的親戚,特意打電話來确認下。
不一會,那頭就換另外一個人說話,語氣帶着幾分讨好。
“親家嬸子,我是明麗的伯母李紅啊。”
付老夫人有些意外,不過并沒失态:“親家伯母,你好你好。”
幾句寒暄後挂了電話,付老夫人起身來到廚房門口,對正在洗菜的張桂花說:“明麗的大伯母來了,你燒壺熱水,我去喊明麗起床。”
“诶,我馬上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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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家住的這棟洋房是公家分配的,一共兩層,一樓四個房間,二樓兩個房間帶一個大露台。沒層樓都配一個衛生間,非常便利。
付家四位長輩和保姆都住在一樓,二樓是付辭夫妻的小天地。
付老夫人來到孫子和孫媳婦的卧室門口,輕敲了敲門:“明麗,醒了沒?”
等了片刻沒回應,又提高音量喊了遍。
這次裡面終于傳來還夾着濃濃睡意的聲音。
不一會,穿着睡衣的唐明麗拉開房門,強撐着困意開口:“奶奶,要吃午飯了嗎?感覺付辭才剛去上班,怎麼就要吃午飯了。”
睡眼朦胧的迷糊樣,看得付老夫人心軟軟的。
她隻生了個兒子,兒子又隻生了孫子。無論兒子還是孫子,都遺傳了老伴的一闆一眼。在唐明麗進門前,她從來沒感受過被小輩撒嬌的幸福,所以格外吃這一套。
付老夫人親昵道:“看你都睡糊塗了,現在還沒到中午呢。”
沒到中午卻喊她起床,多半是怕她不吃早飯餓着自己。
唐明麗打了個哈欠,挽過付老夫人胳膊,撒嬌道:“其實偶爾不吃早飯真的沒事的。”
付老夫人慈愛摸了摸孫媳婦亂糟糟的頭發,告訴她:“是你大伯母過來了,已經到大院門口了。快洗漱一下,換身衣服下樓吧。”
聽到大伯母來了,唐明麗徹底清醒了:“怎麼突然過來了。”
“可能是來看看你吧。”
付老夫人也是猜測,不過這猜測她自己都不怎麼信,何況唐明麗。
隻是人都來了,信不信也不重要了,她身為侄女确實應該出面接待。
唐明麗去洗漱,付老夫人便先下樓。
盡管已加快了速度,但李紅還是先她下樓就到了。
李紅一看到付老夫人,就熱絡喊人:“好久不見,您老最近身體怎麼樣?”
說着不忘把自己帶來的一網兜雞蛋遞上。
她也知道這幾個雞蛋對付家來說不算什麼,但于她而言已經是咬牙才舍得買的好東西。
付老夫人看她還帶了東西,客套道:“都是自家親戚,來就來了,還買什麼東西。”
不過到底是一份心意,拒絕就不禮貌了,所以還是欣然接過。
兩人來到到沙發處坐下,付老夫人關心問:“外頭下着雨呢,沒淋着吧?”
李紅搖了搖頭:“我穿了雨衣,而且下的不過是毛毛細雨。”
這點毛毛雨,李紅根本就不當一回事。
如果不是渾身濕漉漉的見人不禮貌,她甚至都不想穿雨衣,一把傘就頂天了。
“這個時節的毛毛細雨最沁人心脾了。”說着,付老夫囑咐張桂花沏一沖杯姜棗茶給李紅暖暖身子。
張桂花連聲應下,沒多久就端來一杯姜棗茶,雙手遞到李紅手裡。
李紅接過,看着手中那精緻的瓷杯,心裡忍不住泛起酸來。
付家就連茶杯都用那麼好,當初女兒怎麼就中了邪般,甯願下鄉也不肯嫁給付辭。
想到還在鄉下吃苦的女兒,李紅心髒就揪着疼。
坐了會也不見其他人,李紅有些緊張,問:“叔和明麗不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