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沖她招招手，一臉和藹，“說什麼敢與不敢，你坐過來，也讓哀家好好看看你。”

虞妝暖不敢推脫，依言坐下。

太後牽着她的手，“你剛出去，見到珍妃了？”

她點頭。

太後見她少言寡語，以為她是個老實的，笑言道，“珍妃這孩子是嬌縱了些，不過你别擔心，哀家如今的年紀，尚能穩得住局面，以後你管理後宮有何為難之處，大可跟哀家說，哀家定為你做主。”

虞妝暖一番謙辭，直說自己年少被委以重任，萬分惶恐，謝太後擡愛雲雲。

太後見她識禮明義，又與她說了些家常話，問她椿萱是否康健，而後便叫她退下了。

她走後，桂姑姑将方才遇珍妃一事告知太後。

“噢，還是個表面溫馴的？”太後一聽來了興趣。

桂姑姑鎖眉，仔細回憶方才的事，微微搖頭，“規矩還是守的，但不是任人欺淩的那種。”

太後閱人無數，自然也看出那虞家丫頭身上掩不住的機靈勁兒，她“啧”了一聲，有些惋惜，“她初入宮闱，宮裡形勢都還沒摸清楚，就敢鋒芒畢露，卻是個不能忍的。”

桂姑姑沒敢搭話，那虞氏才十九歲，正是氣盛的年紀，不是不能理解，畢竟于太後這般能忍的，世上恐找不出第二個。

手裡撚着佛珠，太後又想起另一樁事，“沈佑那邊，怎麼說的？”

桂姑姑答：“族中陽盛陰衰，确實沒有更合适的了。”

太後歎了口氣，有些無奈，“那就她吧，資質平平也得認了，沈家雖薄待了我們母子，哀家卻不好以怨報怨。”

***

回了瑤華宮，酒兒第一個沖出來迎接，虞妝暖看她慌慌張張，便問其緣由。

原來酒兒聽說自己與珍妃碰上了，怕自己吃了虧，正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虞妝暖失笑，捏了捏她胖嘟嘟的臉頰，語氣十足輕松，“你家小姐是能随便讓人欺負的人嗎？”

酒兒絞着手指，頭上兩個圓髻尤其可愛，她低聲訴說自己探聽來的消息，“奴婢是聽說那珍妃不願交出鳳印，内侍省三請四請都沒有用，所以今日太後才親自出馬管她要的，小姐您想想，但凡她是個好相與的，這事還能勞煩得動太後？”

中饋猶虛，之前是珍妃暫攝六宮，暫掌鳳印。

虞妝暖進殿飲了口茶，倒沒想到珍妃在宮裡嚣張到了如此地步，也難怪太後方才要寬慰于她。

隻是她到底對這些還是不上心的，酒兒慣會打聽消息，一股腦的沖她說起近日從外面聽來的關于珍妃的傳言。

上個月有個宮女打碎了珍妃心愛的花瓶，珍妃把人杖斃了，上上個月有個宮女簪發弄疼了珍妃，珍妃劃花了他的臉，上上上個月有位采女行禮姿勢不夠端正，被珍妃罰跪六個時辰……

虞妝暖聽的頭都大了，大抵知道了珍妃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在後宮仗着身世與寵愛橫行霸道，無人敢管的那種。

“珍妃我已經足夠了解，要不你說說宮裡其他人？”眼見酒兒說的極其賣力，臉紅脖子粗，她試着轉移話題。

酒兒聽了心潮澎湃，小姐這些時日一直不願了解宮裡的事，将自己畫地為牢，如今好不容易來了興趣，自己更得賣力！

于是虞妝暖在這個下午被迫惡補了宮裡所有的妃嫔……

原來當今陛下在潛邸時的妃妾共有六位，其中兩位一是丞相之女珍妃，一是大将軍之女靜妃，另有鴻胪寺卿之女沈氏，被封婕妤，中書侍郎之女劉潇兒，亦被封婕妤，且為陛下誕下了如今唯一的子嗣——恪雲公主，餘下還有兩個采女，出身平平，在宮裡也沒什麼存在感。

不過酒兒說到蘇氏采女的時候倒是故意賣起了關子，“這個蘇氏的上位手段，可不尋常呢~”

“哦？”虞妝暖并不追問，表現出自己不感興趣的樣子。

酒兒立刻便耐不住了，見沒将她胃口吊起來，話如倒豆子一般全湧了出來，“您知道她以前是什麼身份麼？奴婢！是另一位廖采女的婢女！在陛下難得去了廖采女院裡一次的時候，趁着陛下酒醉，這蘇氏勾引的陛下！宮裡的人到現在都瞧不上她呢，當然了，也就是私底下的。”

酒兒提起此事憤憤不平，語中不乏鄙夷之意。

其實這樣的事虞妝暖在外面見得不少，下人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妄想勾引主君飛上枝頭，大戶人家的内宅裡沒少有這樣的事，不過太傅府尊卑有序，母親治理内庭頗有手腕，倒是沒有這樣的是非。所以同齡人為與嫡兄庶妹争奪父母寵愛而費盡心機的時候，虞妝暖正是無憂無慮，活得肆意妄為的年紀。

呵，妄為的差點不想入宮做這個皇後了呢。想到這，虞妝暖自嘲地笑了。

“你方才說，二妃不和？”她問酒兒。

“昂，那何止不和，恨不得每次見面殺他個天昏地暗！”

酒兒說話自帶誇張，虞妝暖經常覺得她是跟自己在宮外聽說書聽多了，講起故事來眉飛色舞，唾沫星子亂飛，就差塊驚堂木了。

她眼珠骨碌碌轉，來了點興趣，反正自己與珍妃處不來，說不定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那靜妃如何，你細講講。”

“靜妃啊……”酒兒撓撓頭，這幾個人裡就靜妃她打聽到的少，這真不怪她，隻怪那靜妃平陽殿裡的宮人嘴巴實在太緊……

“據說性子比較清冷，不愛言笑，平日裡也很少去各宮走動。”

“沒了？”虞妝暖瞪她。

酒兒咬了咬嘴唇，有些羞慚，“哎呀您不知道，靜妃宮裡的事可難打聽了。”

虞妝暖一挑眉，心裡對這個靜妃更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