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妝暖正津津有味地看這出戲,不成想被拉上了台,她初來乍到,于轄理六宮毫無經驗,哪懂得這些,亓官霂焱這一問,卻叫她頭疼。
“額,臣妾竊以為,珍妃求子心切,陛下多去幾趟曉坤殿便是最大的賞賜了。”衆人盯得她腦仁兒發熱,她沒時間思考,隻好實話實說,至少這樣顯得她這個皇後大度些。
虞妝暖眼見着亓官霂焱盯着自己的眼神逐漸變冷,背後不禁冒汗,完了完了,說錯話了,男人不都喜歡賢惠大度的正妻麼?怎麼亓官霂焱看她的眼神像下一刻就要結出冰棱般……
酒兒站在虞妝暖身後,無聲籲氣,感情小姐之前在宮外聽了那麼多說書先生講的故事,都白聽了,如今是一點都不開竅,哪有新婚第二日就把夫君往外推的,豈不是讓陛下覺得皇後一點都不在乎自己。
珍妃更是驚疑不定,她上次與皇後結了怨,現下皇後說這話,莫不是在反諷她?
倒是一直不言的靜妃開了口,“皇後娘娘有容人之懷,是我等的福氣。”
虞妝暖轉頭打量她,見她身着粉紫菡萏羅錦對襟襦裙,頭上首飾隻有一個珠钗,卻是做工精細,價值連城。再看她冰肌玉膚、風華絕代,隻是眼神清冷,面容淡漠,有一種淩厲之美,氣勢絕塵。
這種天生自帶傲氣的女人,叫人輕易不敢親近。虞妝暖倒是注意到,靜妃裘盈盈有一點與亓官霂焱極為相似,那便是說話的時候通常面無表情,看上去叫人無法揣度。
隻有太後對虞妝暖的大度非常滿意,不住地贊揚她識大體,以後後宮安甯有着落了。
一曲落幕,短暫消停。亓官霂焱有些口渴,端了案上的熱茶來喝,他掀蓋撇湯沫的功夫,卻叫座下左首的靜妃看出端倪。
“陛下的手怎麼了?”
虞妝暖與他分坐太後兩側,聞言偏過頭去看,太後也看,看到的是亓官霂焱左手虎口上一個赫然的牙印,邊緣有些破皮出血,已經結痂了。
太後當即了然,以為是新婚夫妻間的小情趣,隻嘴角含着絲意味不明的淺笑,似嗔不怪地瞥了虞妝暖一眼,那意思是怪她不知輕重,損傷龍體。
亓官霂焱在被更多人看到之前攏了攏衣袖,蓋上那牙印,眉目淡然,“無事,不過是不慎被茶水燙到了。”
而虞妝暖連太後的眼神都沒注意到,隻顧盯着他手上那牙印看了,看得目瞪口呆,三魂吓走七魄,那不是……在攬月閣她咬的麼?!他手上的傷必不是巧合,憑這傷的位置與深淺,虞妝暖足以斷定那晚的人是他。
之後他們又說了什麼虞妝暖沒聽見,等她反應過來,才發現亓官霂焱要走,言說紫宸殿有政務要處理。
他走後,虞妝暖稍稍舒了口氣,那夜之後他沒找她算賬,剛才也沒把她揭穿,應該是不打算跟自己計較攬月閣的事了吧?
這端她正思量接下來該怎麼辦,哪知陛下剛走,就有人把火往她身上引。
“臣妾聽聞皇後娘娘入宮前一直在慶雲寺養病,待了很久,不知是什麼病,可痊愈了?”
說話的是劉嫔劉潇兒,也是恪雲的生母。嫔雖然隻是正五品,可她卻是宮裡唯一有所出的人,是以在後宮也說得上話。
萬一他是引而不發,想跟自己日後慢慢算賬該怎麼辦?那晚他可是對自己動了殺心的……虞妝暖仍在思慮,全沒聽見劉嫔在說什麼。
衆人見皇後搖頭晃腦地嘀咕什麼,還以為劉嫔的問題有多難答。隻有酒兒對虞妝暖摸個門兒清,知道小姐肯定又走神了,站在她背後戳了戳她脊梁。
虞妝暖被戳得吓了一跳,猛地一挺背,終于發現殿内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咳……”她不自然地咳了一聲,目光巡睃一圈,看是哪個在跟她講話。
“右二,劉嫔。”酒兒俯身在她耳邊低語。
虞妝暖看向劉潇兒,擺出笑臉,“昨日大婚,本宮還有些沒歇過來,劉嫔你剛才說什麼?”
劉潇兒懷疑皇後是在裝傻,又不好發作,隻得又重複一遍。
虞妝暖早對這問題的答案爛熟于心,張嘴就來,“本宮幼時體弱多病,慶雲寺的苦般大師谒語在先,遠離紅塵身自清,凡塵俗事擾心病,是以家父便讓本宮寄養在慶雲寺,耳濡目染,陶冶佛性,加上多年調養,如今已經大好了。”
劉潇兒不再言語,她身旁的珍妃卻開口,“慶雲寺都是些光頭和尚,說到底和尚也是男人,這男女有别,想必娘娘之前住在那裡也多有不便吧?”
虞妝暖此時明白過來,劉潇兒隻是個搭梯子的,真正要對她發難的是珍妃,且珍妃話說得極為巧妙,瞬間讓人懷疑她的清白。好嘛,看來她跟珍妃這梁子是結定了。她又看向太後,卻見太後端起杯盞喝茶,并沒有要說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