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皖連忙謝恩,虞妝暖則在殿内踱步,懷孕的事很快就會瞞不住的,既然如此不妨主動出擊,滅滅珍妃的氣焰,也順帶敲打敲打後宮衆人,免得他們打蘇皖這胎的主意。
接下來她與蘇皖秉燭細談,直至月上中天,才命人将蘇皖送回了寝宮。
蘇皖走後,她腦袋一片清明,毫無睡意,又細細叮囑着梳月、酒兒,明日千萬别出了纰漏,見二人應下,才往寝室走去。
袖衿重又為她解衣,換上亵衣的功夫,在她面前念叨,“奴婢看那蘇采女不是個省心的,不說瞞過宮中衆人耳目需要費多大力氣,單憑她這份心計,就叫人不得不防。”
虞妝暖了然一笑,撩起胸前散落的長發捋了捋,“我自是曉得她絕非善類,否則也不能踩在廖氏頭上爬上龍床,隻是這宮裡有誰是好相與的?”
她坐在榻邊,任由袖衿放下重重帷幔,隻聽那紗帳後幢幢人影言,“奴婢明白您的意思,把她收為己用,至少明面上多個幫手。隻是……她這一胎若是男嬰,便是皇長子,奴婢怕她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人的野心,有時也是慣出來的。”
妾室先于正妻誕下兒子,是極少有的事,也就是虞妝暖早幾年沒有入宮,才叫蘇皖鑽了空子,袖衿說的她在蘇皖離開前就想過了,可是卻并不擔心,她躺在床上,蓋上被衾,在困意襲來前沖袖衿道:“君不聞昔日惠慶帝之事?”
袖衿頓悟,惠慶帝是當今陛下的曾祖父,也是宣帝嫡次子,他的生母是端孝皇後,端孝皇後的父親是蔣丞相,宣帝長子卻是一嫔位所出,這位妃子家世雖不十分顯赫,但也是三品國子祭酒的嫡女,當時為了争奪太子之位,雙方勢力從朝堂鬥到後宮,最後宣帝一句‘立子以貴不以長’,立儲一事方塵埃落定。
蘇采女的出身,與國子祭酒嫡女相比遜之遠矣,有何可懼?
第二天一早,虞妝暖起遲了,前來請安的妃嫔聚在一處,不見皇後身影,便打發時間閑聊起來。衆人各有各的陣地,雖說是閑聊,但主要還是圍繞着以珍妃和靜妃為首的兩大陣營,雙方唇槍舌劍,誰也不消停。
不知怎麼矛頭就指向了蘇采女,她今日穿了一身豔麗衣裙,坐在末座也很紮眼,珍妃想起前幾日在太液池邊,蘇皖在皇後的幫助下讓自己吃了癟,心裡不是滋味,沒說幾句就開始挑她的刺。
蘇皖畢恭畢敬地回她,言行滴水不漏,珍妃更來了氣,剛想要教訓她,就見宮人說皇後來了,隻得暫且咽下這口氣。
虞妝暖昨夜熬了許久,面容憔悴,幾番傅粉才蓋住眼下烏青,衆人才說了三兩句她就哈欠不斷,很快便讓嫔妃告退了。
蘇皖故意慢吞吞落在了後頭,出未央宮時已是最後一個。她提前喝了安胎藥,身上有些薄汗,拐個彎後,她拿起絹帕擦拭額角,餘光裡瞥見珍妃的鎏金刻雁儀鸾辇停在前頭。
不用問,必是在等她,看來皇後揣度人還是挺厲害的,幾個回合就能摸清珍妃脾性。
她小心地上前見禮,就見步辇上那人眼神乜斜,背後一陣涼風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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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皖出了未央宮後,虞妝暖派酒兒暗中跟着她,約過了一刻鐘,酒兒着急忙慌的回來,虞妝暖以為事成了,哪知酒兒說珍妃正命人回宮去取撣子,要打蘇皖。
虞妝暖原本在剝丹橘,想聞着橘皮的清香提提神,聞言登時便清醒了,顧不得淨手,忙往是非之處去。
得虧珍妃性急,出未央宮沒多遠就停下了,虞妝暖到後,珍妃派去取撣子的人還沒回來。蘇皖則跪在地上,面上帶着紅指印,臉頰有些腫。
敢堂而皇之在夾道上打人,珍妃的目中無人已經不僅僅是指她這個皇後了。虞妝暖呵止住得了珍妃命令還要掌掴蘇皖的宮女,幾步上前,眸色駭人。
珍妃懶洋洋地看她一眼,然後才下來行禮,禮也行得極為敷衍,仿佛她才是這六宮之主。
适逢被派去拿撣子的宮人回來,虞妝暖還未來得及與珍妃理論幾句,蘇皖就暈倒在地。
珍妃冷哼一聲,“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東西,隻會使些裝暈的手段虛張聲勢。”
虞妝暖心中卻沒底,瞪了珍妃一眼,忙叫人去請太醫,又命太監将蘇皖擡回未央宮,珍妃不依不饒,非說要跟着,親耳聽太醫說蘇采女會否因為幾個巴掌就暈倒在地。
虞妝暖心中暗笑,如此更好,也免得待會還要派人去曉坤殿“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