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情便同計劃沒有分别。
蘇采女的宮女芊兒領着太醫進來,來的是位年輕太醫,行事倒是穩重,進來後也不多瞧,隻向兩位娘娘行了禮,待芊兒将蘇皖手腕放在瓷脈枕上,又在腕上覆了層絲絹後便開始把脈。
虞妝暖一直站在榻邊守着,珍妃看她煞有其事的模樣,想了想也沒坐下,心裡盤算着蘇皖這小賤蹄子自以為有皇後撐腰,竟敢裝暈暗算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待這件事了,她非得把這小賤蹄子扔進太液池填湖不可。
太醫問診過後,起身拜禮,虞妝暖忙問他蘇采女可有大礙,太醫表情平和,“回皇後娘娘,蘇采女已經有了近三個月的身孕,此次暈倒,可能是動了胎氣,亂了氣血所緻。”
“什麼!”珍妃大叫一聲,如當頭棒喝。
虞妝暖也以手掩口,佯裝驚訝,目光中流露關切,“那胎兒如何,可有傷及胎兒?”
太醫許是見慣後宮風波,并不為眼下情形所擾,隻是低着頭如實禀報,“胎兒暫時無恙,但蘇采女一直氣虛體弱,這次又受了皮肉之苦,日後若不好好養胎,隻怕有小産的可能。
珍妃的氣焰已經完全滅了,此刻她呆愣在原處,看上去竟有些憨态。
在虞妝暖的計劃裡,是讓蘇皖故意激怒珍妃,之後兩人在宮道上相遇,酒兒暗中盯着,在珍妃徹底動怒之前,虞妝暖出面救下蘇皖,蘇皖裝暈,然後尋太醫正巧診出蘇皖懷孕的事。
但虞妝暖今早回過神來,心裡還是十分忐忑,她畢竟沒懷過孕,不知珍妃的幾句訓誡或是掌掴蘇皖是否承受得住,隻是看蘇皖昨晚一口應承下來,便覺得這計劃應當沒什麼問題,所以她剛才的關切也不是假的。
聽完太醫禀報,虞妝暖沒了方才的緊張感,在殿内尋了某處坐下,她慢悠悠盯着珍妃道:“那就有勞太醫等會把這話一字不差的再給陛下說一遍。”
随後她便點了袖衿去乾坤宮報信,又遣其餘人去其他各宮通報。之所以叫袖衿去乾坤宮,虞妝暖是有私心的,袖衿心思沉穩,又在宮中多年,經過風浪,隻有她知道該如何誠實而委婉地告訴陛下來龍去脈,又不會懷疑到自己身上來。
想到亓官霂焱,虞妝暖心口一緊,自那日留宿洛婕妤的錦憶殿後,他一直在乾坤宮獨寝,自己已是好幾日沒見到他了。
在她發号施令的過程中,珍妃始終一言不發,隻死死盯着蘇皖的腹部。虞妝暖看着躺在床上的蘇皖,發現她确實是演戲的一把好手,雙眸阖緊,沒有半點轉醒迹象。
很快,陛下和太後一同而來,其他嫔妃也陸陸續續到場。
亓官霂焱進來時深深地看了珍妃一眼,虞妝暖知道,袖衿已經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他了。
“情況如何?”亓官霂焱簡明扼要地問。
太醫果真把剛才的話一字不落的複述了一遍。
亓官霂焱聽後皺起眉頭,卻是太後最先發話,“好端端的,怎麼會受皮肉之苦,到底怎麼回事?”
蘇皖臉上的紅手掌印醒目,任誰都看得見。
虞妝暖想起今早袖衿對自己說見了太後和陛下要示弱的叮囑,在珍妃開口前搶白,“臣妾有罪,治理後宮無方,才出了這樣的禍事。”
亓官霂焱看她主動請罪,有些意外,自己幾日沒進後宮,她就已經被規訓出形狀了?
他收回打量虞妝暖的目光,走到蘇皖榻前,“朕已知曉來龍去脈,此事與皇後無關。”
太後橫眉,面相威嚴,“陛下你是知道了,哀家可還不知道呢。到底出了什麼樣的事,難道是有人想要害哀家的孫兒麼?”
陛下二十有三卻無一子,此事一直是太後的心頭病,如今後宮終于又有了喜事,雖然不知蘇皖懷的是男是女,但太後擺明了不會放過傷害蘇皖的人。
虞妝暖一個眼神示意,蘇皖的宮女芊兒走上前來。
“奴婢芊兒,是貼身伺候采女的,采女是……是被珍妃娘娘掌掴後暈倒的……”
衆人的眼神都聚在她一個宮女身上,芊兒的聲音發抖,說話磕磕巴巴,更顯得她是畏懼珍妃的勢力。她詳細講述了蘇采女被珍妃刁難的來龍去脈,言及珍妃命人去曉坤殿取撣子的時候,聲音更是低的不行,眼睛不住往珍妃處瞟,看上去被珍妃吓得不輕。
“……多虧皇後娘娘及時趕到,否則采女今日隻怕……”芊兒哽咽地說不下去。
太後聽完臉拉的老長,看向一旁沉默許久的人,“珍妃,你是不是該好好解釋解釋?”
此時後宮嫔妃見戰火燒到珍妃身上,神色各異。虞妝暖看向亓官霂焱,發現他并沒有看珍妃,而是看向自己,她心裡一陣慌亂,連忙收回視線。
珍妃也是做戲的一把好手,換上副委屈模樣,全然沒有了方才的嚣張,“陛下、太後明鑒,明明是蘇采女先出言不遜,臣妾覺得蘇采女許是以前做婢女時沒學好規矩,才想教導她一二,便叫人拿撣子吓唬吓唬她,并沒有真的打,哪知蘇采女膽子這樣小,直接就被吓暈了,與在東宮時真是判若兩人。”
珍妃有意提起蘇皖的出身,以及她龌龊的上位手段,想着就算自己洗不淨了,也要讓蘇皖一身髒水,果然人們再看床榻上的人就多了份鄙夷,甚至心中暗叫珍妃掌掴打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