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未央宮内,虞妝暖剛剛蘇醒,頭腦混沌,不知今夕何夕。
酒兒在榻邊守着她,泫然欲泣,“娘娘您總算醒了,您都睡了三日了,再不醒,太醫都說沒有辦法了……”
三日……自己竟睡了三日……虞妝暖茫然,她的記憶還停留在太液池中箭那一刻。剛要坐起身來,忽覺胸口一陣銳痛,她痛呼出聲。
梳月連忙扶她躺好,“娘娘的傷口還沒好利索,不能起身。”
虞妝暖依言躺下,覺得喉嚨幹澀無比,“我口渴……”
梳月忙倒了茶水遞到她唇邊,怕她嗆着,隻倒了淺淺一口給她潤喉,反複幾次,總算給她解了渴。虞妝暖終于覺得好受些,她四處打量,唯獨不見袖衿身影,便問起袖衿在何處。
酒兒嘴快,剛要脫口而出,就被梳月制止,虞妝暖見狀追問,梳月隻好硬着頭皮回答,“陛下在徹查娘娘遇刺一事,凡有關聯者,都被帶去了大理寺審問,袖衿也被帶去了。”
虞妝暖蹙眉,“袖衿又沒有行刺本宮,審問她做什麼?”
梳月道:“娘娘遇刺後,陛下大發雷霆,說是一定要查出兇手,為了不出遺漏,凡是有關聯的都要被大理寺審問,娘娘您受傷的時候袖衿就在一旁,所以她也被帶走了。”
酒兒忍不住插嘴,“是啊是啊,陛下發起脾氣來真吓人,這幾天都陰沉着臉,娘娘您要是再不醒,陛下肯定把我們都抓去大理寺了。”她邊說邊拍着胸口,想起來尤有些後怕。
虞妝暖聲音仍有些嘶啞,“兇手……還沒有抓到麼?”
酒兒與梳月對看一眼,齊齊搖頭,娘娘昏睡三日,這案子毫無進展,她們雖焦急卻也幫不上忙。
随着太監唱喏,亓官霂焱推門而入,虞妝暖見他來,想要坐起來,被他摁住,“你剛醒來,别扯到傷口,可有哪裡不舒服的?”
虞妝暖搖搖頭,“臣妾還好。”
亓官霂焱擰眉,“都傷成這樣了還好?你可知這箭再偏一分你就沒命了。朕已叫了太醫過來,等來了,再給你好好檢查檢查。陳安,太醫呢,怎麼還沒來?”
他扭頭責問,吓得陳安忙說“快了快了”。陳安當然不敢對他說,太醫署那些老頭子的腿腳,哪趕得上陛下這一路的健步如飛。
她躺了許久,鬓發淩亂,有一縷遮在眼角擋住視線,亓官霂焱為她撥到臉側,又為她将其他碎發捋在耳後,娴熟的動作仿佛兩人真是尋常過日子的夫妻,連他開口時語氣都輕柔許多,“幸好太掖池邊緣的水不太深,救你上來沒費太長時間,太醫也說幸好救治及時,不然你還是會沒命的。”
虞妝暖苦笑,“這麼說臣妾倒是幸運,撿回一條命。”
亓官霂焱問她,“你有沒有看見兇手的樣子?”
虞妝暖搖搖頭。
他緊握着她放在被衾外的手,眼神裡難得露出熱切,“終究是朕大意了,沒想到竟有人會在皇宮裡明目張膽的對你下手。”
虞妝暖神思仍有些混沌,未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嗓子又有些幹澀,她忍着疼痛問:“兇手……有線索了麼?”
亓官霂焱表情狠厲,“兇手行兇之後就像消失了一樣,朕派人搜遍了每一個角落,都沒有發現蛛絲馬迹,皇宮守衛森嚴,兇手竟能全身而退,想不到朕的皇宮如此藏龍卧虎,連羽林衛都成了擺設。”
虞妝暖剛想對他說袖衿與此事無關,陳安走進來打斷了她要說的話。
“陛下,太醫令到了。”
來的是太醫署資曆最深的太醫張春翰,此人從前隻給陛下請脈,尋常嫔妃是請不動他的,袖衿識得此人,忙搬了圓凳請他坐下,又将絲絹覆在虞妝暖腕上。
把過脈後,張春翰起身說道:“陛下,皇後娘娘已經無大礙了,隻是如今太液池的水尚寒,娘娘又失血過多,有些虛寒,待會臣會開一些調理的藥,娘娘平時也可以多吃一些溫胃健脾的食物,假以時日還是能補回來的。”
聞言亓官霂焱一直緊鎖的眉頭總算舒展了些,讓太醫退下後,他又握住虞妝暖的手,細細叮咛,“你要聽太醫的話,好好調養身子。”
虞妝暖點頭,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他又繼續道:“朕這段時間可能會很忙,不能來看你,你萬事小心,照顧好自己,有事就差人去乾坤宮找朕。”
虞妝暖又點頭,面對他細微的關懷,她的眼角有些濕潤。她離開家,離開父母,在宮裡無依無靠,如今眼前這個男人給了她一點僅存的安全感。
亓官霂焱還想沖她再說什麼,歎息一聲,沒有再說下去,末了他道:“你好好休息吧,朕走了。”
虞妝暖目送他離開鸾鳳殿,殿門緩緩開合,她竟然有些失落,心裡希冀着他能不要走,陪伴在自己身邊。太液池邊突如其來的一箭,讓她身心都變得有些脆弱,想到前路茫茫,傷口又有些隐隐發疼了。
酒兒納悶,在那自言自語,“陛下真是奇怪,每天在娘娘榻前守那麼久,娘娘好不容易醒來,他卻沒待一會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