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太液池邊。
蘇皖從未央宮出來,經過此地,駐留不前,芊兒扶着她,主仆二人站的正是當日被珍妃刁難的地方。
蘇皖撫着自己的肚子,呢喃自語,“人的命運真是奇妙,對麼?”
芊兒如今也随着主子的起勢揚眉吐氣,表情很神氣,“貴人以後有了小皇子,他們就再也不敢欺負您了。”
提及孩子,蘇皖表情都變得柔和,她挺着肚子,沉浸在幻想的日後美好裡,“是啊,有了這個孩子,本宮就有了籌碼……可萬一是個女孩呢?”
芊兒笃定道:“怎麼會呢,咱們不是專門找了在宮裡伺候過太妃的老媪們,她們都說您是宜男相,她們在宮裡頭伺候這麼多年,看人肯定沒錯。您這一胎啊,必定是個小皇子。”
“但願吧。”蘇皖一聲淺笑,輕柔撫摸腹部,感覺小家夥好像踢了她一腳,心頭泛起微微甜意。
而此時,他們身後的假山後藏着一人,因為身旁古樹的遮擋,很難有人發現此人的存在,隻見那人拿着匕首,刀鋒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那人死死盯着蘇皖的後背,眼裡透露無邊恨意,正要上前。
突然洛婕妤從不遠處走來,“蘇貴人。”
蘇皖沒想到出了未央宮又碰見她,片刻驚詫後便帶着芊兒行禮。
洛玉筱仍維持着溫和的表情,哪怕剛才在未央宮與皇後對話,明面上也一直都是溫順的态度,叫人覺得她絕非是與誰在作對。所以她雖然屬于靜妃陣營,在宮中卻沒有過與誰真正交惡。
“蘇貴人不必多禮。本宮遠遠的便看見蘇貴人站在這裡若有所思,便想過來看看。”
蘇皖望着無際水面,巧笑嫣然,清音悅耳,“臣妾在想當日自己就是在這,被珍妃娘娘要求跳湖尋钗,若不是遇到皇後娘娘,臣妾隻怕就要屍沉湖底了。”
洛玉筱面無波瀾,望着蘇皖的眼神似有深意,“蘇貴人是個心懷感恩的人,想必永遠都會記得扶持自己的人吧?”
聞言,蘇皖斂笑正色,轉過身來面對洛玉筱,“那是自然,不僅如此,臣妾還會記得傷害過利用過臣妾的人,正是因為他們,臣妾這一路才學會了許多道理。”
……
假山後的人悄無聲息地溜走,仿佛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翌日,晉陽直接來了未央宮。
她今日穿一身鮮豔的丹紅繡海棠常服,頭上盤起高椎髻,額間還用金色勾描了細蕊花钿,看上去就是個正值妙齡的絕美少女。
虞妝暖在裡間更衣,她便在外殿時不時擺弄未央宮裡的物件,看到殿中擺放了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珠子,彎着腰細細打量,并用食指觸了觸。
觀察半晌,她“啧啧”兩聲,“這就是玉沙東珠啊,看起來很尋常嘛。”
侍立一旁的梳月笑着回答:“白天看起來尋常,到了晚上可會發光呢,不必點燈便恍如白晝。”
晉陽又盯着看,吧唧吧唧嘴道:“皇兄可真小氣,也不說送我個。”
酒兒、梳月看着毫無公主形态的亓官楚慈,皆是低頭偷偷一笑。
虞妝暖此時換好衣裳,從裡間走出來,看見她站在殿裡,“不是說約在芳林苑賞花,你怎麼來了?”
晉陽直起腰,“今日不去芳林苑了,咱們換個地方。”
虞妝暖便轉頭吩咐她們,去告知莫小媛和蘇貴人一聲。
晉陽阻止道:“哎哎哎别去了,今日不帶她們。”
她可真是善變。虞妝暖不禁問她為何,“那日不是你說人多了熱鬧?”
晉陽一臉無所謂,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那日是那日,今日是今日,我又改主意,不想帶她們玩了。”
“哪有你這樣放人鴿子的,”虞妝暖不甚贊同她的做法,但也隻好順應她,“好吧,你說咱們去哪?”
晉陽一揚下巴,顯出幾分豪爽,“跟我走就是了。對了,别帶她們,礙手礙腳的。”
她指了指一衆宮仆,說完便大喇喇走在前頭,也不管後面的人有沒有跟上。
虞妝暖搖搖頭,示意所有人留在未央宮,自己跟了上去。
梳月看着她們的背影有些擔憂,又不敢拿主意,問袖衿:“就讓娘娘自己出去?我看那公主行事沒有章法,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袖衿也有些擔心,思忖片刻,果斷吩咐道:“梳月你留在宮裡,酒兒你去告訴莫小媛和蘇貴人今日的約取消,我帶了兩個人跟上,免得娘娘真有什麼危險,就算怪罪下來,也是我一人的主意。”
因着虞妝暖平日裡對袖衿很是敬重,酒兒與梳月都對袖衿的話言聽計從,很快就各忙各的去了,袖衿則偷偷帶人墜在後頭,不叫虞妝暖和晉陽發現。
過了未央宮往北走,經過的是乾坤宮,再往前就不是後宮區域了。
虞妝暖忍不住問她:“你到底要去哪裡啊?”
晉陽大喇喇走在前頭,腳步不停,看起來目的很是明确,頭也不回道:“哎呀你跟我走就是了。”
一路上不停有宮人停下來行禮,不時狐疑地偷觑,心想皇後和長公主出來怎麼不帶人,難道是自己看錯了?再走兩步,又看見袖衿姑姑帶着人弓腰縮背的跟在後頭,生怕被人看見似的,場面多少有些詭異。
虞妝暖硬着頭皮跟她走,過了乾坤宮不時看到執刀禁軍巡邏,忙以錦帕遮面,看晉陽卻是淡定如初,而侍衛見了她也是低頭抱拳行禮,看起來平時沒少見公主在皇宮裡東竄西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