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城門不遠處,站着一個男子,模樣看不清晰,舉手投足倒是頗有貴族風範。
晉陽似乎毫不見外,一拳打在那人肩膀上,許是開玩笑,虞妝暖看不清他們的表情,而那人偶爾回兩句,晉陽又氣又笑,作勢又要打他,二人你來我往,看上去甚是熟稔。
他們聊了有一陣,眼看那人離開,虞妝暖便下去尋晉陽。
“那是誰啊?”下來時虞妝暖隻看到一個背影,身着藍衫華服,身材颀長,應當是個年輕人,在華清門前騎馬而去。
晉陽皺着眉,嗤笑一聲,“一個不重要的人罷了。”
不重要的人你跟他聊的這麼開心?虞妝暖看着晉陽翹得壓不下來的嘴角,心裡有了某種猜測。
晉陽拉起她的手,“走吧,這裡多有外臣出入,咱們不能待的太久。”
虞妝暖一挑眉,“那你還帶我來?”
“宮裡那麼多規矩,你要個個都遵守,遵守的過來麼?”
虞妝暖失笑,看着走在前頭的晉陽,“怎麼怎麼說都是你有理?”
晉陽“嘿嘿”兩聲笑,像頑皮的孩子,虞妝暖不與她計較,跟着她往回走。
過了乾坤宮就是後宮區域,經過一片竹林,拐過一條寬闊的宮道,二人到了一條抄手遊廊裡,快走到盡頭時,晉陽突然猛地掉頭折返,虞妝暖不知道她又要整什麼幺蛾子,叫她她也不應,隻好跟了上去。
“你倒挺忠心啊,本公主說了不準任何人跟來,你還敢帶人偷偷跟着。”不遠處晉陽說話透着狠厲。
虞妝暖循聲趕來,一看竟是袖衿帶着兩個未央宮的人,一時搞不清狀況,問道:“袖衿,這是怎麼回事?”
袖衿和兩個宮人垂首而立,晉陽抱胸睨了一眼,搶在袖衿前面回答:“皇嫂這還看不出來,你這奴婢擔心我把你賣了,一直偷偷跟着咱們呢,第一次下城樓我就發現了,還以為我不知道?”
她挑眉,有些得意,像是赢了一場捉迷藏遊戲,袖衿仍默然不語,隻掀眼極快地看了虞妝暖一眼,又低下頭去。
見袖衿不吭聲,晉陽盯着她打量,并對虞妝暖說道:“皇嫂倒是有個忠心的奴婢呢。”
分明是調侃的語氣,晉陽眼中卻有激賞之色。
虞妝暖知道袖衿一向小心謹慎,偷偷跟來也正常,她心裡沒有責怪的意思,倒是有些心虛起來,叫袖衿看見自己登上城樓,隻怕回去又要給自己“上課”,畢竟之前她喊酒兒她們與自己一同用膳,袖衿就能為此跪谏不起。
虞妝暖正要回護袖衿,晉陽一個轉身與他們分道揚镳,嘴裡還振振有詞,“皇嫂,既然你有人護送我就不奉陪了,你讓他們陪你吧,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她擺擺手作别,飛快出了長廊,踏過一座石橋後往長樂宮方向去了。
真是風一般的女子,虞妝暖望着她遠去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
謝卻海棠飛盡絮,困人天氣日初長。
又過幾日,虞妝暖早晨起床就聽見殿外清脆的鳥叫聲,一時起了興緻,叫人将廊下的鳥籠子拎進屋來,她拿着喂食的小匙,不時逗弄那籠中鳥兒。
那鹦鹉通體黃色,鮮豔明亮的很,眼珠滴溜溜地轉,時不時學人說上兩句話,很是讨喜。
也就是這時,酒兒和梳月忽然一同咋咋呼呼地跑進來。
虞妝暖将小匙搭在籠子上,鹦鹉上下蹿跳着要去咬,她望着二人輕嗔道:“你們兩個怎麼還一起冒冒失失的,酒兒就算了,梳月你還跟她學起來了。”
酒兒梳月相互對視一眼,笑得更開心了,紛紛獻寶似的湊到她面前來。
“奴婢有個天大的好消息。”梳月道。
酒兒接話:“保證娘娘聽了比我們兩個還開心。”
虞妝暖來了興緻,問:“什麼呀?”
梳月彎着眉眼,“陛下下旨要帶您——回家省親!”
最後四字二人異口同聲,震得虞妝暖耳朵疼,但她卻微張着嘴愣在原地,好一會沒反應過來。
酒兒捂着嘴偷笑,跟梳月咬耳朵,“嘿嘿,我就說娘娘會高興的不得了,你看,都樂呆了。”
梳月伸出手在虞妝暖眼前晃了晃,她才終于有些反應,一直拉着酒兒、梳月反複問這是不是真的,二人反複答她是真的,她又敢信又不敢信,後退幾步,然後忍不住地笑,酒兒、梳月跟她一樣開心,三人在殿内抱作一團。
鹦鹉撲棱着翅膀,在籠子裡跳來跳去,反複學人說“回家省親”四個字。虞妝暖喜不勝收,用手指彈了一下籠子,那籠子便在空中蕩來蕩去,鳥兒撲騰得更歡了。
虞妝暖被它逗笑,直說它是“小機靈鬼”。
梳月靈機一動,“嗳,不如以後就叫它小機靈吧。”
這鳥兒或許是被三人間的氛圍所感染,今日格外活潑,停在籠内橫木上又不停叫喚着“小機靈~小機靈~”似乎很滿意這個名字。
殿内三人直笑得腹痛不已。
不一會,陳安果然前來傳達陛下旨意,又連連道賀,虞妝暖一番好言謝過,差人送陳安出去後,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知怎麼地,她此刻迫切地想見到亓官霂焱,又羞于明說,隻好試探性地問酒兒、梳月,“本宮……要去謝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