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肩、墜肘、含胸、拔背——”老師的聲音在空曠的練功房裡回蕩,“陳折夏,你的腰再塌下去一點。”
陳折夏咬着牙調整姿勢,意外發現這具身體對老師的指令反應還挺自然。當她嘗試做一個貼旦标準的動作時,手臂竟自發地劃出一個弧度,指尖的蘭花指型也恰到好處。
“不錯,”老師點頭,“看來你平時有在練習。”
蘇明月在把杆旁練習卧魚,纖腰後折如柳枝。
老師提醒道:“注意腳下。”
陳折夏低頭,發現自己的右腳确實比左腳虛浮些,奇怪的是,當她刻意調整時,肌肉記憶竟比思維更快,看樣子這具身體仿佛經曆過千百次這樣的訓練。
練功房裡彌漫着一種壓抑的寂靜,隻有沉重的呼吸聲和衣料摩擦的沙沙聲此起彼伏。
同學都在專注地練習着基本功,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凝重。
蘇明月在角落裡反複練習,纖細的腰肢一次次向後彎折,額頭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萬加站在把杆前,一遍遍重複着書生的台步,但她的眼神卻有些走神。冷逸塵、蕭氨和皇甫烨三人各自占據一個角落,沉默地練習着各自的戲份。
整個練功房籠罩在一種詭異的氛圍中。
在DBR降臨時,幾乎是全校同學聽到規則後,都覺得這隻是惡作劇而已。
直到上次的表演真的死掉了一名同學。
黑暗的舞台、刺眼的聚光燈、觀衆席上模糊的人影,還有……血。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下一次大逃殺即将來臨,而他們練習的每一個動作,都可能成為保命的關鍵。
突然,一陣響亮的呼噜聲打破了沉默。
陸星河仍躺在地闆上熟睡,長長的劉海蓋在臉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他的呼噜聲在寂靜的練功房裡顯得格外刺耳,但老師隻是瞥了他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沒有人提出休息,也沒有人交談。所有人都在沉默中拼命練習,仿佛這樣就能逃過即将到來的厄運。
死亡如影随形。
隻有陸星河的呼噜聲,壞掉的廣播般回蕩在充滿死亡陰影的練功房裡。
沒有人提醒他嗎?
陸星河規律的呼噜聲像一把鈍刀,反複切割着陳折夏緊繃的神經。
那聲音越來越響,仿佛就貼在她耳邊炸開。
她悄悄環顧四周,所有人都對那惱人的鼾聲充耳不聞,仿佛那是什麼不可觸碰的禁忌。
受不了了……陳折夏在心裡咒罵。
她裝作調整站位,不動聲色地挪到陸星河身旁。
這家夥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胸口随着呼吸平穩起伏。
她先是用腳尖輕輕碰了碰他散落的發梢,沒反應。
又加重力道碾了碾,依然紋絲不動。
陸星河的頭發意外地柔軟,在晨光中還泛着絲滑的光澤。
陳折夏終于失去耐心,擡腳不輕不重地踢向他的肩膀。
“别打呼噜了。”她壓低聲音冷硬道。
陸星河緩緩睜開眼,漆黑的瞳孔在強光下收縮成針尖大小,眼白上布滿蛛網般的血絲。就在陽光完全照在他臉上的瞬間——
異變陡生。
陸星河的四肢突然像漁網捕撈上來的海魚般劇烈抽搐起來,修長的肢體以反關節的角度扭曲甩動,活像隻被扔上岸的八爪魚,右手甩在自己臉上,左腿猛地踢向空中,整個人在地闆上瘋狂扭動,像一條要死不活的蚯蚓。
“靠北!”陳折夏吓得往後一蹦,後背重重撞上把杆。
就在混亂達到頂峰時,陸星河的身體突然僵直,然後斷電的機器人般癱軟在地。
睡眼朦胧的他還揉了揉眼睛,聲音帶着剛睡醒的沙啞:
“啊……打擾到你了嗎?對不起。”
說完這句話,他竟又閉上了眼睛,重新進入了美好的晨眠。
……難怪沒人管他。
一叫他,他就這個鬼樣子,使勁的扳動,而且叫醒後,他還會繼續睡着。
系統的警報終于在腦海中響起:【警告!嚴重OOC行為!】
【剛才的舉動不符合角色設定,當前角色同步率降低為55%——警告!臨界點将至,請謹慎選擇後續行為】。
陳折夏的視野邊緣開始泛起血紅,劇痛如潮水般從後腦席卷全身。
要瘋了。
就在她快要滑坐在地時,一隻手扶住了她的肘部。
萬加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側,另一隻手遞來一塊手帕。
“陳折夏,你吃早餐了嗎?是不是有低血糖?”她溫聲問道。
陳折夏悻悻然的回複:“我沒事。”
隻是心疼自己做了無用功還受了一頓系統的懲罰。
“接下來練習倒地動作。”王老師拍手示意,“兩人一組,互相糾正。”
陳折夏攥着萬加給的手帕站在原地,目光不自覺地飄向正在組隊的同學們。
練功房裡的組隊聲此起彼伏,她卻像被隔離在透明的結界中,萬加走後,沒有人看向她,沒有人記得這個班級裡還有她這号人物。
作為男女主角,萬加和蘇明月已經自然地站到一起,兩人正在低聲讨論着某個動作細節。
杜靈玲和她的跟班們早就抱成了小團體;冷逸塵和蕭氨站在一起,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場;皇甫烨倒是朝她眨了眨眼,但轉眼就被幾個女生團團圍住。其他同學也都三三兩兩組好了隊,隻剩下她和角落裡仍在睡覺的陸星河。
在這個學院裡,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蘇明月和校園F4的光鮮亮麗,杜靈玲的嚣張跋扈,陸星河的詭異孤僻,還有陳折夏這樣的默默無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