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才死了人,他們卻要舉辦派對。
演出結束後舉辦一場派對,确實是王國戲劇學院的傳統。
是葬禮,也是狂歡之夜。
玻璃杯折射着香槟金色的光暈,幾個仆人正端着托盤穿梭其間,自從進了DBR後,他們都變成了沒有意識的傀儡生物,沒有表情,也不會說話,隻是像機器一樣運轉。他們正為高談闊論的貴族少爺小姐們遞上冰鎮氣泡酒。
白川臨坐在三角鋼琴旁,琴音從他的指縫間緩緩流淌,他今天沒穿校服,而是換了一身絲絨暗紋西裝。
“各位,”他舉起香槟杯,“為演出圓滿結束而幹杯。”
萬加不動聲色的拿起酒杯:“幹杯。”
清脆的碰杯聲在禮堂内此起彼伏,銀器與水晶交織出華麗的音階,陳折夏看見幾個陌生面孔被簇擁在人群中央,那是之前跑龍套的配角。
除了公共必修課,配角與主演一般不在一起排練,所以陳折夏現在還沒有認清全班的同學。
這些陌生面孔中,有兩張相似的臉陳折夏倒是很熟悉。
他們日後将會成為主要角色之一,一個叫海清和,一個叫海景明,常被玩家稱作海爾兄弟。
海清和猛地将酒杯摔落在地,與名字不同,他皮膚黝黑,高大的身軀在人群中格外紮眼,卻有着一頭金發。
他眉骨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因為喝酒,臉色漲得通紅:“為什麼我這次又在演配角?”
一旁的冷逸塵瞪着他:“配角又如何,配角至少安全!雖然……”
他張了張嘴,舌尖下意識頂出一個名字的音節:“皇……”
隻一個氣音,便猛地刹住。
皇甫烨,已經死了。
冷逸塵的瞳孔細微地收縮了一下,像是被針刺了,但面上依舊冷峻,他竟連提一個名字的勇氣都沒有。
沉默像一層薄薄的冰,覆蓋在大廳裡,他們默契地繞過那個名字,仿佛隻要不提,那個人就隻是暫時離開了,像以往參加謝幕後的慶功宴會一樣,随時會推門進來,笑着說:“我來晚了。”
但門沒開。
衆人又重新越過死者的陰霾,派對重啟。
杜靈玲用鑲鑽的美甲輕點下巴:“雖然很殘忍,但是我真心覺得每次舞台的處刑布置都做的很精美。”
杜靈玲正打算經過餐桌,萬加與她擦身而過,驚得她杯中酒晃動,好在沒有灑出來。
她有些惱怒:“你擠什麼?不是女士優先嗎?”
萬加回答:“抱歉,杜靈玲小姐,我也是女生哦。”
杜靈玲:“啊?你原來是女生?”
萬加:“不過,如果你希望的話,我也可以成為男生。”
周圍響起一陣輕快的笑聲,像是聽到什麼有趣的轶事。
人們笑着與萬加交談,誇贊她提供了即興扮演的思路,真有先見之明。
……
陳折夏站在角落的露台上,俯瞰着整個學院島。
從空中俯瞰,這座島嶼呈不規則的心髒形狀,四周的建築呈圓弧形,如同彎月捧星。
暮色中的哥特式建築群像沉睡的巨獸,尖頂刺破漸漸暗淡的晚霞。島嶼四周,一圈精緻的防波堤溫柔地環護着,抵禦着外海的波瀾,遠處黑松林在鹹澀的海風中沙沙作響,浪花拍岸的聲音隐約可聞。
島嶼的核心區域,便是王國戲劇學院。
若沿着環繞島嶼的小徑漫步,兩旁是精心培育的熱帶花園,花園深處,一座清澈見底的無邊泳池與遠處的大海融為一體,在暮色下仿佛一塊巨大的深藍色寶石。
在島嶼的另一側,設有一座專屬的停機坪,随時迎接來自世界各地的訪客。旁邊的私人碼頭,配備着最先進的設施,從潛水裝備到水上摩托艇一應俱全。露台下方的玫瑰園裡,幾個學生正在玩槌球,木球撞擊的悶響被海風吹得支離破碎。
這個島這麼大,但是隻有四五十個學生,加上教師等可能也就200人,人均占地大的有點恐怖啊。
平時去偏遠一點的地方不會滲都慌嗎。
陳折夏抿了一口酒,免費的就是好喝。
她怕暴露自己根本不擅長這種光籌交錯的舞會,從而被OOC系統找上,這才前往露台。
說起來,她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也是作為朱麗葉,不知所措的站在露台上。
與當初不同的是,她已經逐漸适應這裡的環境。
還有一個沒用掉的名為“請神上身”的金手指,什麼時候會用上呢?
陳折夏正出神地摩挲着酒杯,忽然察覺身後露台的玻璃門被無聲推開。
是陸星河。
他一看就是那種不喜歡人群,會躲避派對的人。
玻璃門在他身後自動合攏,将派對的喧嚣過濾,陸星河破天荒沒有睡覺,而是遞給陳折夏一杯酒。
琥珀色的液體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杯壁上凝結的水珠滑落,在他指尖留下一道濕痕。
“别悶悶不樂了。”他說。
陳折夏一怔,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她沒有悶悶不樂……吧?難道她的表情看起來那麼命苦嗎?
“你知道嗎?如果你一直喝酒,一百年後你就會死。”
“反正大家都會死,開心點。”
陸星河頂着兩個明顯的黑眼圈,神情異常認真,
陳折夏盯着他看了兩秒,突然意識到這個平日裡總是冷言冷語的家夥,居然在笨拙地安慰她。
如果是天天這樣喝酒的話,很快就會有酒精肝的,哪還用得着一百年那麼久。
這個念頭讓她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她接過酒杯。
“謝謝。不過比起一百年後的事,我更好奇的是……”她抿了一口酒,“你今晚怎麼突然這麼好心?”
陸星河:“因為我冒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