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掌印,親自跑一趟。”裴之意客氣到。
韓生俊俏書生的面龐上扯出一絲詭異的笑,聲音懶洋洋的:“少将軍這是說的哪的話,奴才早就聽說少将軍風采,今日得見果然不凡,能為少将軍效勞是奴才的榮幸。”
裴之意自是知道韓生不是個好相與的,二十多歲的掌印太監,之前沒有,往後估計也不會再有。
長公主笑盈盈的迎上來拉着裴之意的手:“皇兄近日身體抱恙,特命韓掌印陪我來迎你,皇兄還是心疼你的,賞了好些東西,賞賜如今怕是已經到了将軍府了!”
裴之意的眼神劃過趙琦鬓間幾絲白發,她心中一驚,或許丈夫早逝,這些年她過的并不如意。
“殿下,末将…”裴之意剛要行禮便被明琦一把撈起,她佯怒道:“什麼殿下!什麼末将!十年未見竟與我這般生疏了嗎?!”
韓生在一旁提醒道:“殿下,這不符合禮制。”
此刻是在城門口,一個公主和下臣拉拉扯扯,确實不合規矩。
長公主撇過頭斜了韓生一眼:“那又怎樣!我就是要讓這京都裡所有人都知道,她裴之意有本宮撐腰,誰要是有意為難,先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她就這樣被拽着上了長公主的車架一起往皇宮去。
皇家禮儀繁雜,一系列程序走完後裴之意走出宮門的時候天光已經徹底消散了。
突然一支閃着寒意的虎頭镖從暗處射出,裴之意下意識的躲閃。
身着黑衣的男子站着暗處:“我家主人命我來提醒将軍,将軍轎子裡坐的女子可是個燙手的山芋。主人說相信将軍怕是早已生疑,她是兵部尚書王明川之女王研貞。”
就算今晚沒有此人,裴之意心中也早有猜測。女子被拐村莊離驿站足有兩百裡,她沒有馬匹,又下着大雪,且懂得隐匿,這絕非尋常京中商戶女子能夠做到,定是家中有人悉心教導過的。且那日她穿的衣裙雖破爛不堪但卻能認出是上好的雲錦,非禦賜不可得。
裴之意警惕的問:“多謝郎君提醒,敢問郎君口中的主人是何人?”
男子答道:“我家主人說了,若是将軍願意,今日碧翠閣頂層邀将軍一叙。”
說罷轉身消失于夜色中。
“少将軍在看什麼呢?”彭坤疑惑道。
“沒什麼,一隻貓。”裴之意便說邊來到轎前:“你失蹤多日,王大人怕是早已急壞了。”
女子撩起轎簾眼神中透着不可思議和驚恐:“你如何得知?”
王研貞的反應無疑證實了黑衣人消息的真實性,裴之意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淡淡地說:“我會讓我的副将把你送到尚書府的後門,我知你顧忌清白所以不願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你放心,今日之事,不會再有人知道。”
王研貞聞言臉上褪去了謹慎,點了點頭道:“今日我承少将軍恩情,他日若有需要,我定當報答。”
轎辇漸漸遠去,直到徹底消失在夜色裡。裴之意出身行伍,久經沙場,邊境的冬天并不好過,寒風卷着風沙好像要把人割開一般,但京城的冬天是平靜中帶着噬人心骨的寒意,過慣了戰長上刀槍劍戟直來直往的日子,京都這種表面一片祥和但背地裡波詭雲谲的生活讓她坐立難安。她望着遠處那座燈火通明的全京都最高的酒樓加快了腳步。
“主人,她來了。”
此刻碧翠閣頂樓的暖閣裡,站着一個錦衣玉袍的男子,紫綢繡金線的寬大衣袍顯得他有些慵懶,領口微微敞開着,露出月白色的裡衣,墨發如瀑,披在肩頭,許是喝了些酒的緣故,他的眼尾和耳尖都染上了紅暈。聞言他擡眸,眼神像一汪清水,臉頰和嘴角有兩顆小痣,鼻梁和眉骨也是少見的高挺。借用裴之意的話說:“他是個漂亮的男人。”
他重新溫了一壺酒,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剛才的黑衣人見到裴之意恭敬行禮道:“少将軍,剛才多有得罪。在下青川,若是少将軍有事吩咐,喚我便是。”說罷便轉身出去了。
披發的男子站起來:“在下趙遲陽,是這碧翠閣的老闆。少将軍果然女中豪傑,不知道我是誰都敢單獨赴約。”
裴之意回京不多久,類似的客套話不知道聽了多少,她坐下來,單刀直入的問:“郎君為何幫我?”
趙遲陽為裴之意倒了一杯熱酒:“因為将軍或将有禍上身。”
裴之意疑惑的盯着他。
“将軍久居邊關,京城的事自是不知。裴老将軍這些年說的好聽叫戰功赫赫,說的不好聽叫功高蓋主,陛下雖依舊重用但早有忌憚之心,少将軍可曾想過陛下如今為何召你回京?如今朝中武将堪用者少之又少,王明川仗着自己有些本事京都無人敢與他相争這些年愈發無法無天,身有軍功的你回來可以很好的壓制他的氣焰分散他的權利,同時又可以把你當做人質用來制衡你身在邊境的父親。你帶着王明川的女兒招搖過市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陛下定然會疑心你已被兵部拉攏,難免會加重對裴家的忌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