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個護國軍的女将軍?”老人聲音有些顫抖。
“正是,老伯您識的我?”裴之意靠過去同他交談道。
“老夫姓謝,我的兒子謝小苟十年前随護國軍去了西北打仗,杳無音訊,如今得見将軍,老夫想問一問,我兒子可回來了。”
“您可是平安巷巷口賣炒果的謝家老伯?”裴之意看着老人的腿,心中思緒翻湧。
“正是!您認識我家小苟!他在哪啊?”謝老伯激動的渾濁的眼睛裡泛起一絲淚花。
“認得…”裴之意自己都沒有發覺她的聲音小的出奇。
她确實是認得此人,他膽識過人,早已被自己的父親提拔成副将,三年前,護國軍與華國部隊前線交鋒,謝小苟舍命相救擋下朝着裴恒射來的箭,這才得以保全父親性命,隻是謝小苟卻永遠的留在了戰場上。他死後,在他營帳的包袱裡發現了他的遺書,他識不得幾個字,隻歪歪扭扭的寫着“銀錢給爹”。後來還是問了他一起參軍的好友才得知他家的具體位置所在。
裴恒感念他的救命之恩,除了恤金之外還從自己的俸祿裡添了許多銀錢。
隻是看謝老伯的樣子,對兒子的死訊和恤金的事情全然不知。
“他死了,三年前為了救我父親…死在了戰場上…”裴之意愧疚的低下了頭。
謝老伯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了地上,兩行老淚流了下來,他痛苦的哀嚎回蕩在牢獄裡:“我的兒啊…”
他哭了許久,許是哭到了力竭,他用虛弱的聲音說道:“我早料想過會有今日,隻是沒想到真的到了這一天,還是讓我心痛不已…将軍,我兒是怎麼死的…他死時…痛苦嗎?”
裴之意腦海裡不斷的閃過那日謝小苟被萬箭穿心的畫面,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和父親,像是有什麼話想說但喉間湧出的鮮血讓他真是一味的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到最後眼睛都沒閉上。裴之意心如刀絞,她頓了頓,隐去了眼角的淚光,對謝老伯輕聲說道:“沒有,沒有痛苦,就一下,人就沒了。”
謝老伯像是得到了一絲安慰般的舒了一口氣。
裴之意問道:“隻是為何您會被關在這裡?”
謝老伯歎了口氣說道:“如今貪官污吏當道,他們看我一個腿腳不好的孤寡老頭,便霸了我的房子去,我實在無家可歸,若不是穆當家的将我帶回十靈山,讓我做些采買掃灑的夥計,我怕是早就曝屍荒野了。”
此時更遠處的牢房裡,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謝伯,你别信她!她聽信小人讒言,污蔑好人!要不是她,今日你我也不會被關在此處!”
裴之意循聲望去發現是前段時間被她剿滅的十靈山匪首穆武,隻見他腳上綁着鐵鍊,身上的囚服也染了血污,頭發更是淩亂不堪,一看就是曾被嚴刑拷打過。
“你憑什麼這麼說!你一土匪,殺人越貨!難道還冤了你不成!”裴之意也不甘示弱。
“老子說了!我是土匪!但我從未搶過平民百姓!做過的事我認!我說了那些事是老二做的,你們嚴刑拷打非要逼我認下這拐賣婦女的罪名!做夢!”穆武也沒好氣的吼道。
“你手下的賊匪都已經死絕了,你說什麼便是什麼了,你說不是你就不是你嗎!與那何野的往來信件都是從你屋内翻出來的!”裴之意也不再壓着怒火。
“将軍…穆當家的他…他壓根就不會寫字啊。”謝老伯在旁邊幽幽的開口。
“你說什麼?”裴之意震驚。
穆武接話:“沒錯!老子就是沒上過學!不會寫字!”
“那你怎麼不早點和主審官說!”裴之意問道。
“老子說了你們信嗎?”穆武說道。
裴之意愣了一愣。
謝老伯在一旁勸道:“當家的,你為何就是不肯說呢!”
随後穆武壓低幽幽的說:“謝伯!若是将此事瞞下來,你我或許還有一絲生機,要是被那些人知道了,怕是你我的屍體今夜就會被擡出去!”
裴之意警覺道:“何事?”
穆武嗤笑一聲道:“我看那些獄卒對你怕得很啊,誰知道你跟那些狗官是不是一夥的,告訴你了我們還有命活嗎!”
謝伯說:“當家的,能讓我兒舍命相救的人!我相信他是個好人!好人之女,必不會差!”
裴之意說:“穆當家的受盡刑罰也不願開口,我相信你是個不怕死的,若你說的屬實,福泉村案當真與你無關,我設法保你一命!”
穆武皺了眉頭:“其實我早就聽說過你名号,并非我不信你,隻是此事實在事關重大,若是真的告訴你了,将你牽連其中,你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