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煩了鐘先生,今天參會的都是專業人士,有他們的想法就足夠了,我就不班門弄斧了。”
鐘明訣坐在桌前,雙手靠在下巴處,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雖不說話,但那雙眼睛裡所蘊含的信息勝似千言萬語。
“我還要去通知小鐘先生開會,如果您沒什麼其他事要吩咐,我就先走了。”
短短一句話,像顆不起眼的沙礫。
在鐘明訣的眼裡激起一圈漣漪。
親自通知鐘臨琛開會。
她什麼時候這麼閑了?
隻是不等他想明白,她卻早已離開,不見人影。
等高海臻打完電話,她沒忙着進去會議室。
盡管與會人員盡數到場,她卻還在原地等着。
直到五分鐘後,鐘臨琛從電梯裡出來。
“小鐘先生,會議快開始了您随我一起進去吧。”
鐘臨琛愣了一下,随即點頭。
“好。”
兩人進入會議室時,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視線最強烈的,當屬最上席。
将鐘臨琛安排到會議桌最末的位置,高海臻拿着資料來到發言台。
她的目光繞着會議室環視了一圈。
要說自己不想坐在下面,那是不可能的。
但,她想要的絕不僅僅是一個發言權。
高海臻的目光在鐘明訣身上停留了一瞬。
他似乎在出神,并沒有捕捉到她的視線。
自然也沒看見,她昭然若揭的觊觎。
“我看了一下他們前三年的财務數據,雖然利潤率不高,其中大部分的成本都在研發上,但從去年開始他們的研發占比就已經趨于平穩,技術成熟并開始商業化,上半年毛利率甚至已經接近于55%,所以在FunkyAI的投資上面我建議可以大膽一些。”
聽了總分析師的話,鐘明訣的筆在桌上叩動了兩下。
對FA的投資原本就是他一手跟進的,今天的會議明面上是讨論,實則也隻是走個流程。
“人工智能現在确實是行業趨勢,市場需求很大且回報率很高。既然他們的技術已經趨于平穩,現在确實是投入的最好時機。”
他身體後仰,眼神掃了一圈。
“各位有不同的意見嗎?”
桌上的人都沒做聲,他們都清楚這次會議的目的是什麼,自是不會反對鐘明訣的決定。
再說,他們作為集團的老員工,對于鐘明訣這個人也早已了如指掌。
他這個大兒子幾乎完美繼承了老爺子的獨斷專行,如果公然反對他,基本上是升職無望了。
見沒人出聲,鐘明訣放下了手中的筆。
“既然沒有其他的意見,那就…”
他話還沒說完,一道聲音自會議桌末端傳來。
“各位,據我所知現在科技行業競争市場很大,特别是FA的核心技術已經出現了可替代産品。如果現在投入的話,未來股價很有可能會長時間處于一種不穩定的狀态。”
此話一出,衆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聲音的主人,鐘臨琛身上。
“所以你是要投反對票嗎?”
鐘明訣的眼神緊盯着他。
“我的意思是可以再觀望一會。”
“你知道以FA現在的股價,觀望一天的成本有多高嗎?”
“觀望的成本取決于未來的投資回報,如果FA長期處于不穩定,回報率又怎麼會達到預期效果。”
鐘臨琛分寸不讓,“而且今天的會議不就是讨論投資FA的回報和風險,可剛才好像完全沒有讨論風險的組成。既然如果結果早已定好,那今天這個會議又有什麼開下去的必要呢?”
會議室裡的人都不自覺倒吸一口涼氣。
鐘臨琛的話無異于是公然與鐘明訣對抗了。
現在看來這場繼承戰,已經開打了。
衆人心中盤算着小九九,鐘明訣的臉色卻已經沉了下去。
他知道,鐘臨琛在借着這個機會打擂台。
告訴所有人,他有資本與自己搶位置。
“既然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見,請各位綜合考量後進行表決吧。”
鐘明訣畢竟已經在公司待了七年,積攢的聲望和人脈豈是他一個隻在公司上了兩天班的人可以比的。
所以他要讓鐘臨琛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任何人都不可能随意撼動。
高海臻坐在一旁,将這場兄弟阋牆的戲碼盡收眼底。
兩人現在的争鬥已經擺在了明面上。
這,也是鐘士承想要的效果。
拿出競賽遊戲,打得就是鬥蛐蛐的心思。
畢竟在劉沛先沒被踢走之前,在外人眼中,鐘明訣确實是已經有當家做主的意思。
但現在劉沛先走了,公司二把手的位置空下來了。
鐘明訣雖然還是執行總裁,但到底名頭前還加了個副字。
隻要鐘士承一天不退,他手上的權力就一天不會聽從于他。
如果真讓鐘臨琛拿到了劉沛先COO的位置,到時候兩人基本算是平起平坐了。
甚至,還有可能權力更大。
所以即便鐘明訣作為目前遊戲等級最高的玩家,不能停歇,不能妥協。
十分鐘讨論過去,投資會議到最後的表決階段。
無一例外的,每個人都投了同意票。
看到這個結果,鐘臨琛下意識站起身。
他之前的預料最少也有一比九,棄權或反對的那些人就是自己可以争取的人脈資源。
但現在一邊倒的趨勢,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鐘臨琛舔了舔嘴唇,顯然已經慌了陣腳。
他不自覺看向斜對面的高海臻,然而對方卻挪開了視線。
小小的舉動,壓垮了鐘臨琛心裡最後一根稻草。
“既然意見一緻,”鐘明訣看向頹然的弟弟,嘴角勾起一抹笑,“關于FA的投資方案從下周開始正式執行。”
他的話,宣告着鐘臨琛的第一次失敗。
而且是大失敗。
他茫然地靠在椅子上,眼神空空。
頗有些心灰意冷的感覺。
可就在衆人起身預備起身離席時,一道聲音卻強制讓所有人留了下來。
“各位稍等片刻,我有話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