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越來越大,雨珠如一顆顆石子砸向車窗。
聲音敲得震天響,倒讓車内的氣氛顯得不那麼緊張。
“去爸那?”
“會長說今天不用過去。”
鐘明訣手搭在膝上,看了眼窗外的雨。
“他還真是心疼你。”
“會長是個寬厚的人。”
他輕笑一聲,“他對你的确寬厚。”
“對您也一樣。”
鐘明訣收回了眼神。
“那高秘書覺得,他對我和鐘臨琛,誰更好些?”
高海臻沒有說話,拿出包裡的眼鏡盒取出擦布。
她摘下眼鏡,轉頭看他。
“會長不會偏心。”
擦完鏡片上的雨水,她将眼鏡重新戴上。
冬日的夜晚來得早,夜色混淆着雨水。
讓車内視線變得昏暗無比。
但她的眼睛,卻在晦色中清晰地展露在鐘明訣眼前。
這雙眼睛,陌生又熟悉。
明明什麼都沒有變,卻又像是什麼都變了。
“那你呢?”他突然反問。
“我?”
“我看高秘書好像就有偏心他的意思。”
“不知您這話從何說起。”
“你心知肚明。”
“我隻是提出自己不懂的地方,并且也是在投票已經結束的情況下提出的,并沒有影響任何結果。”
高海臻彎唇一笑,
“所以我實在不知道,您所說的偏心究竟是從哪裡來的結論。”
她的做法的确滴水不漏,不留話柄。
重新投票是老三提出來的,與她确實不相幹。
但明眼人心裡都清楚,沒有她那一番話,鐘臨琛是絕對沒有機會重啟投票。
話說到這份上,鐘明訣也沒辦法再揪着這個事情說下去。
雨勢有減弱的趨勢,高海臻看向窗外。
是往商業區去的路。
“鐘先生這是要去哪?”
“吃飯。”
“您沒有提前和我說過。”
“說了你就會同意嗎?”
高海臻看向他,“不會。”
鐘明訣嗤笑,“所以我為什麼要提前和你說。”
車駛進了京都有名的摩天大樓。
高海臻拎上包,跟着鐘明訣下了車。
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早已在停車場等候,見到兩人,忙走了過來。
“鐘先生,歡迎光臨NeoMasion,您預定的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鐘明訣嗯了一聲,随後便朝着電梯走去。
高海臻則與西裝男人緊随其後。
進到電梯,男人按下摩天大樓的頂層按鈕。
這個餐廳高海臻有所耳聞,人均價格在京都名列前茅,令人咋舌。
她倒是沒來嘗過,畢竟不是所有人都人傻錢多。
鐘明訣今天帶她來這,想必也不是單純吃飯這麼簡單。
但,也不至于是鴻門宴。
所以這場飯局大概也隻有一個目的,攤牌。
電梯打開,入目便是一個大長廊。
長廊兩側是高海臻看不懂的西式浮雕,燈光打在畫中,倒是栩栩如生。
特别是坐落于最中間的聖母雕像,光是看着,就讓人感受到一股神聖與莊嚴。
高海臻嘴角微動,收回了眼神。
難怪消費貴,光是這兩面牆,估計就在賬單裡占去了不小份額。
餐廳内部的裝潢是很典型的法式浪漫風格。
雕花餐桌,絲絨座椅。
擺放整齊的銀質餐具,在水晶燈下閃着清冷的光澤。
男人引領着兩人繞過大廳,走上旋轉樓梯來到二樓。
直至到一扇門前,才停了下來。
打開門,男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位請稍座,餐品馬上會送過來。”
說完,男人便關上了門。
一瞬間,屋内便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鐘明訣率先來到方桌前坐下,對着她昂了昂下巴,“坐吧。”
高海臻拉開對面的椅子。
窗外,大雨已苟延殘喘。
它噴出最後一口薄霧,遮住了城市裡的每一扇玻璃。
讓白晝亮不起,讓黑夜凝聚成形。
“如果隻是一頓晚餐,鐘先生未免太破費了。”
“如果隻是一頓晚餐,我也不會選在這了。”
高海臻眉梢微挑,“我不懂您的意思。”
“高秘書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不懂我的意思,”鐘明訣身體後仰,十指交疊,“這裡沒有别人,你用不着拐彎抹角。”
兩人說話間,幾名服務生推着餐車從側門走了進來。
在上菜的間隙,屋内持續了半刻的安甯。
給了談話緩沖的時間。
大大小小的餐盤,擺滿了桌面。
等服務生走後,鐘明訣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杯子放下的一刻,他說道:
“既然來到這,我們不如有話直說。”
高海臻沒有接話。
“高海臻,我需要你一個明确的态度。”
她第一次聽鐘明訣直呼自己的名字。
倒是新奇。
“明确什麼?”
“我知道,爸他有心讓我們争,但你真覺得以他們的能力能争得赢嗎?”
他話裡話外自信無比,“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他們幾個的水平,根本不足以坐上CEO的位置。”
“所以呢?”高海臻無謂道。
話說到這個份上,意思已經很明了。
可她一句所以呢就把他給打發了,如此敷衍的态度讓鐘明訣有些窩火。
“所以如果你有心站隊,我随時歡迎。如果你無心,就保持中立,不要給我找麻煩。”
“鐘先生,”高海臻唇角露出譏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您這是害怕了嗎?”
鐘明訣眼裡閃過一絲錯愕。
他不可置信,她竟然敢對自己說出這種話。
再次拿起桌上的酒杯,他灌下一大口。
在酒精的刺激下鐘明訣調整好情緒。
“你憑什麼覺得我在害怕?”
“那您為什麼會帶我來吃這頓晚餐呢?”高海臻擺弄着桌上的餐具,“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您在向我示好?”
鐘明訣交疊的手指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