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星月相聚。
高樓大廈鱗次栉比,玻璃幕牆閃爍着霓虹燈光。
車水馬龍交織成一條條光帶,似星河川流不息。
于茫茫星河而言,任何人不過一粒塵埃。
可于京都而言,鐘士承便是今夜的主人翁。
車内,口袋裡的電話震動個不停。
“爸,不接嗎?”
鐘明訣坐在他身側,問道。
鐘士承閉着的眼緩緩睜開。
“不是什麼重要的電話。”
“您今天…怎麼沒讓高秘書接您?”
想來想去,鐘明訣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她有她的事情,就讓她直接去酒店了,”鐘士承偏頭看他,“怎麼,我不能叫我兒子來接我了?”
雖然是笑着問的,但他還是感覺到一絲壓迫感。
“怎麼會,隻是以前都是高秘書來接您,我好奇而已。”
“阿臻她也忙,更何況我也好久沒和你單獨說話了。正好也借着這個時候,和你好好談一談。”
鐘明訣記得,自己和父親的确很久沒有單獨相處過了。
沒有什麼事,他們父子倆總是無話可說。
“臨琛最近在公司表現得怎麼樣?”
“挺好的,”鐘明訣回答,“每天都在跟着高層學習。”
“那你覺得他能夠勝任劉沛先的位置嗎?”
沒有任何鋪墊,直接就抛出關鍵問題。
鐘士承這一招打得鐘明訣有些措手不及。
“COO畢竟是公司二把手的位置,在人選任用我覺得還是要優先考慮資曆更成熟一些的人。”
“你說得也沒錯,公司不是過家家的地方,是該謹慎些。”鐘士承語氣放緩,“不過這個位置不像執行長,對于能力的要求沒有那麼高。”
“當初你爺爺讓我擔任這個職位時,我跟臨琛一樣也是28歲。”
“不瞞你說,你大伯當時是集團的執行長,對我進公司這件事表面上無所謂,背地裡卻偷偷給我捅了很多刀子。”
說到這,鐘士承突然笑了起來。
可鐘明訣卻笑不出來。
“不過我很樂于見他對我做的那些事,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這恰恰證明了,他怕我,怕我搶了他的位置。”
“人一旦感覺到害怕,就會自亂陣腳,破綻百出。而這,就是你大伯失敗的原因。”
“明訣,你明白嗎?”
鐘明訣鏡片後的眼睛微微顫動着。
盡管父親對他在鐘臨琛背後捅刀子的行為隻字未提,但字字句句都在告訴他,他做錯了。
可為什麼,為什麼父親要袒護鐘臨琛這種廢物。
無論從哪方面,他都不如自己。
讓他進公司,完全是多此一舉。
他想不通。
“我明白的,爸。”
“明白就好,你弟弟現在年紀還小,等他進了公司以後記得多帶帶他。”
此話一出,鐘明訣明白,鐘臨琛出任coo一事已成定局。
他頹喪地靠在椅子上,雙目空空地看着過往的燈影。
京都柏瀚門口,豪車雲集。
一輛又一輛車駛進園林,一輛又一輛車駛出夜色。
“你憑什麼不讓我進。”
女人的聲音之大,引得周圍的人頻頻側目。
“我說了要核實完之後才能進。”
保安不耐地說。
“為什麼他們不核實,就我要核實。我是收到正式邀請的,你不能無緣無故針對我。”
不知是氣的還是因為身上那條單薄的襯衫裙,女人的雙頰泛着微紅,身體也在微微發抖。
她指着自己剛剛遞給他的邀請函,企圖讓對方看清上面的名字,卻不料保安對她完全不予理會。
“你信不信我曝光你們,”女人翻出包裡的記者證,“我告訴你我可是記者,就你們這個态度曝光出去,不光你要被開除你們酒店也少不了吃頓輿論飯。”
保安看了眼她的記者證,撇了撇嘴,“誰知道你這證是真的假的,就算是真的,你看看今天來的都是什麼人,你覺得你一個小記者有資格被鐘家邀請嗎?”
面對他毫不留情面的羞辱,女人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
她下意識朝四周看了看,酒店門口來來往往的都是穿着華麗的貴客,随便哪一個都是在京都叫的上名号的人。
而自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花邊新聞小記者。
連姓名說出去都不會有人記得的小記者。
穿着一條雜牌襯衫裙,和保安在這裡扯着嗓子争論不休。
在聽說有人低價出售邀請函時,她也曾懷疑過真僞。可她是記者,隻要有一絲機會,她就不會錯過。
所以她花錢買下了這張邀請函,卻沒曾想,還沒進去就遭受這樣的羞辱。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對于她的議論聲也越來越多。
眼淚懸在眼眶,她死死咬着嘴唇才沒有讓它落下來。
見保安死活不讓進去,她将記者證重新放進包裡,搶回保安手上的邀請函。
“狗眼看人低。”
放下一句不痛不癢的狠話,她欲要離開,卻被一個女人攔住了去路。
“可以把邀請函給我看看嗎?”
她望着眼前的女人,對方穿着一條金色絲絨晚禮服。
一頭長發,柔順絲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頭。
脖頸間戴着一條銀月項鍊,月亮中心鑲嵌着一枚藍色寶石,如一片藍海,與柔和月光交相輝映。
然而,她這身打扮與那些貴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既不端莊也不優雅。
這感覺全在于,那一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