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上來還擔心沒花瓶呢。”床斜對面是一張桌子,桌角放了個白瓷花瓶,齊翔把康乃馨裝進瓶子裡,搬到顧辰床頭櫃。
幾片花瓣順着枝芽落下,飄到顧辰被子上。路汛起身,一片片撿掉。
齊翔的脖子跟着路汛的動作扭,嘴直接張成O型。
路汛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手裡的花瓣:“想吃?”
齊翔一秒把嘴閉上,又覺得有點癢,忍了又忍,小聲道:“路哥,你也有這麼溫柔的……”
花瓣轉眼被怼到嘴前,齊翔立刻又把嘴閉上。
“路哥……”餘帆也很驚訝,“沒想到你跟你們班學霸這麼熟啊。”
雖然不是一個班,但他從高一開始就跟着路汛混,平時從來沒見路汛跟顧辰有過什麼交集。說實話也很難想象。畢竟顧辰那種常年年級第一的學生,看上去就跟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
“還行。”路汛把撿好的花瓣攏成一團,堆到羅星遠那個裝滿千紙鶴的玻璃瓶邊:“還沒很熟。”
“?”
餘帆剛要再說,手突然被重重一拽。他轉頭,就見自家女朋友貼了過來。
餘帆心念一動:“雅雅,這兒這麼多人……”
“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蘇雅盯着路汛和顧辰看。
“你的香水味?”
蘇雅杏眼微瞪:“我今天沒噴香水。”
餘帆語塞,剛要補救,就聽蘇雅在他耳邊小聲道:“CP……”
“噓!”餘帆初中就跟蘇雅在一塊兒了,很清楚自己女朋友的一些特殊愛好,緊張道,“你敢腦補路哥,不要命……”
“餘帆!你倆别在那兒膩歪了!快過來!”
齊翔從包裡掏出一個木盒,裡面裝滿了明黃的符紙,符紙上面畫着奇形怪狀的墨水字。
齊翔、餘帆,蘇雅、秦澈,四個人手裡一人夾一片。齊翔身上裹着從家裡薅來的灰色床單,脖子上搭着塊蠟筆小新的絲巾:“路哥,你參加不?”
齊翔爺爺是他們村有名的道士,據說祖上給皇帝當過差,齊翔從小耳聞目染,對求神告佛極度熱衷。每次大考小考都會在房間擺小壇作法。
路汛想到齊翔一直穩居年級倒數前十的曆史成績。
“……别鬧出太大動靜。”
“得嘞!”
幾個人捏着符,繞着顧辰的床轉,嘴裡念念有詞:“天靈靈地靈靈,保佑學霸……”
路汛旁若無人,繼續抄作業。
秦澈陪着作法作了兩個回合,退出來,拿了張椅子坐到路汛旁邊。見他嘴角繃着,眼下是一層層的黑眼圈。
“什麼時候跟人家關系這麼好了?”
筆尖微微一頓,黑色墨水在雪白的紙上洇開。路汛擡頭看了看秦澈。
秦澈面帶微笑:“放心,我不告訴别人。”
路汛頓了下,沒說話,重重地捶了下他的肩膀。
晚上十點,路汛回到家。生物房門上挂着“請勿打擾”的牌子。
已經第三天了。
路汛回到自己房間,打開電腦,屏幕下方顯着時間:2026.4.24 22:30
冷色的白光倒映在少年面無表情的臉上。路汛打開谷歌浏覽器,在标簽頁上點了下收藏的網址。
屏幕上跳出一個動畫網頁,藍天白雲,碧海青草,草地上豎着一排排墓碑。最上面寫着幾個字:桃源公墓歡迎您
路汛輕車熟路地點進預約頁面,在2026.4.27 12:00上點了預約。
預約完,他關掉電腦,繼續寫語文作業。寫了沒幾行,一股強烈的困意突然壓上大腦。
他起身,去廚房用冷水洗了把臉,又猛飲一杯冰水。回到房間後,困意依舊驅散不了。
他走到床頭櫃邊,拉開最上面的抽屜,裡面放着一個小盒子。
盒子裡長長短短到放了快十根銀針,是他媽媽以前用來做娃娃的。
路汛把針從盒子裡倒出來,攤在手掌心裡,重重一捏。再松開時,左手上交叉着好幾道密集的血痕。
路汛一直抄到早上六點,終于把第三冊抄完。
桌上的煙灰缸裡堆滿煙頭,路汛出門倒掉,轉身往生物房間走。
門上“請勿打擾”的牌子已經撤了。
路汛直接推門:“怎麼樣了?”
生物正在實驗台邊搗鼓,聽到聲音吓了一跳,剛要指責路汛不敲門,路汛已經走到了他邊上。
生物瞄了他一眼,少年嘴唇有些白,眼神下是濃濃的黑眼圈,但比黑眼圈更重的是瞳孔顔色,黑得好像能吃人。
“……該想的辦法都想了。”他兩隻手揣在白大褂裡,看着實驗台上的娃娃。
娃娃身上插着各種從人類視角來看很像玩具一樣的管子,樣子像極了醫院病房裡的本體,一動不動。
生物:“你節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