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入永昌侯府時,府中已是賓客盈門。楚明昭剛下車,就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擁着去了後院。老夫人拉着他向各位貴婦介紹,言語間滿是驕傲。
"這是我家昭兒,最是聰慧懂事。前些日子她給丞相出的治水主意,連聖上都誇贊呢!"
夫人們表面恭維,眼神卻滿是探究。誰不知道丞相嫡女向來怯懦寡言,怎麼突然成了才女?
"楚小姐。"一位身着绛紫衣裙的夫人突然開口,"聽聞你精通《水經注》,不知對黃河改道有何見解?"
廳内一靜。這位是太子太傅夫人,出了名的學問好。她這一問,明顯是要考校楚明昭。
楚明昭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禮:"夫人見諒,小女子不過略知皮毛。若說改道..."他略作沉吟,"不如說是複歸故道。賈讓曾言'治河三策',其中'分流'一法最宜今用。"
太傅夫人眼前一亮:"哦?詳細說說。"
"黃河自孟津而下,地勢平緩,泥沙沉積。"楚明昭邊說邊用茶盞、果盤在桌上擺出簡易地形,"若在上遊開鑿引河,分洩洪水入舊河道,既可減輕主河道壓力,又能灌溉沿岸農田。"
他侃侃而談,将前世治理黃河的經驗融入其中,聽得一衆夫人連連點頭。太傅夫人更是拉着他的手不放:"好孩子,這般見識,比那些隻會吟詩作賦的強多了!"
正說着,丫鬟來報前院開席了。夫人們移步花廳,楚明昭被安排在老夫人身邊,位置極為醒目。
酒過三巡,老夫人笑着提議:"昭兒,給諸位夫人彈一曲吧。"
早有丫鬟擺好琴案。楚明昭從容落座,試了試音色,是一張上好的焦尾琴。他閉目片刻,十指輕撫琴弦,一曲《流水》傾瀉而出。
琴音時而如涓涓細流,時而似驚濤拍岸,将黃河從源頭到入海的奔流之勢展現得淋漓盡緻。滿座賓客聽得如癡如醉,連侍立的丫鬟都忘了斟酒。
曲終時,花廳内鴉雀無聲,片刻後爆發出熱烈掌聲。太傅夫人激動地站起來:"此曲隻應天上有!楚小姐琴藝已臻化境!"
楚明昭謙遜地低頭。前世他為籠絡一位隐士,曾苦練琴藝三月,連樂府大家都說他有天賦。沒想到今日倒派上用場。
"宋夫人到!"門外一聲通報,衆人回頭,隻見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攜着個錦衣少年走了進來。楚明昭目光一凝——那少年正是宋钰。
老夫人連忙起身相迎。宋夫人寒暄幾句,目光就落在了楚明昭身上:"這位就是楚大小姐吧?果然名不虛傳。"
宋钰跟在母親身後,沖楚明昭微微颔首,眼中滿是欣賞。楚明昭回禮,心中暗忖:這對母子來得倒是時候。
壽宴後半程,楚明昭被太傅夫人拉着說話,宋夫人也不時插幾句,話題從琴藝轉到詩詞,又轉到女紅。幾位夫人越聊越投機,竟當場交換了帖子,約好日後常來往。
"昭姐兒,"老夫人趁無人時低聲道,"宋夫人對你印象極好。她家钰哥兒你也見了,是個有出息的。"
楚明昭垂眸不語。老夫人拍拍他的手:"外祖母不是要勉強你,隻是女子終歸要有個好歸宿。"
"昭兒明白。"楚明昭輕聲應道,心中卻想:歸宿?朕的歸宿是萬裡江山,豈是區區一個尚書府能容下的?
回府路上,系統突然提示:"檢測到柳氏與二皇子府上來往密切,請宿主提高警惕。"
楚明昭挑眉:"詳細說說。"
"柳氏被休後并未離開京城,而是住進了城南一處宅院。那宅子的主人是戶部侍郎的管家,而戶部侍郎..."
"是二皇子的人。"楚明昭接話,"果然如此。"
他思索片刻,吩咐車夫改道去趟書肆。在書肆裡,他"偶遇"了正在選購書籍的宋钰。
"楚小姐。"宋钰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真巧。"
"宋公子。"楚明昭微微颔首,"上次的筆記很有見地,尤其是關于'淤田法'的見解。"
兩人就治水話題聊了起來,越聊越投機。宋钰邀請他去隔壁茶樓小坐,楚明昭略作猶豫便答應了。
雅間裡,宋钰親自斟茶:"家母今日回府,對楚小姐贊不絕口。"
楚明昭淺笑:"宋夫人過譽了。"
"不,楚小姐當得起。"宋钰目光灼灼,"我從未見過如你這般...特别的閨秀。"
楚明昭抿了口茶,不置可否。宋钰忽然壓低聲音:"楚小姐可知,近日有人在查你?"
"哦?"楚明昭手上一頓,"誰?"
"二皇子府上的幕僚。"宋钰眉頭微皺,"他們對你突然'開竅'很感興趣,甚至...懷疑你被什麼附體了。"
楚明昭心頭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荒謬。人就不能突然醒悟嗎?"
"我自然不信那些怪力亂神之說。"宋钰認真道,"隻是提醒楚小姐小心。二皇子與家父...政見不合。"
這是明晃晃的站隊表态了。楚明昭深深看了宋钰一眼,忽然問:"宋公子為何告訴我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