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左宗恬吃的津津有味,肖長悅揚唇一笑說:“天下佳馐,九分在蒼境,蒼境佳食,九分在蒼臨。‘大世第一肴都’的名号,可不是你腳下這地白稱的。”
日上中天,離界吟會開幕禮還有半個時辰。
山腰的休宿院數量最多,之間挨的緊,初修們走門串院結識打趣,談的最多的就是各自的玄衷,這是個分享起來就津津有味的話題。
玄衷是每個玄修開啟玄途的必修課,每個決定踏上玄途的孩童到了十歲,就可引玄入體,拜入啟蒙學堂,玄道分為術、劍、陣、器、符、藥六道,啟蒙玄修要想跨入初修,先要找到自己的玄衷。玄衷就是未來一生玄途的目标,将其刻在衷契石上,畢生不得反悔。
“你們聽說沒,明中堂近日抱了财神爺大腿,賺大發了!”初修們談完玄衷,忙不疊聊起八卦事。
這種茶餘飯後的話題沒有人會不感興趣,在場的胃口都被吊起來,心裡癢癢的。
“明中堂不是蒼臨城不起眼的小門派嗎,即便發财能發到哪去?”有初修帶着不屑一顧口吻說。
周圍有其他玄修跟着附和。
挑起話茬的初修伸出根食指到那些初修眼前搖了一圈,堅決否認這個觀點:“就怕你們這般想。要真是不起眼的小财,我何必拿出來說,”他說着示意周圍的人都湊近些:“我有個兒時玩伴就在明中堂門下,前段時間聽他說了。他們堂主為補貼用度,接了個外活,你們猜多少酬勞。”
已經有幾個玄修按捺不住了。
他在一衆玄修面前比了一根手指。
“一百兩蒼銀?”一個玄修露出略微驚訝的神色,迎來那玄修一記搖頭。
另個初修往上加了些:“難不成一百兩琉金!”那初修說完都覺得自己在開天大玩笑,離譜至極。
結果再次遭到否認。
難不成還要往上加,那不得錢過北鬥?!
玄修們個個面面相觑,心裡有更高的猜想,但沒有人再敢繼續猜下去。
那初修見沒人吭聲,關子也邁夠了,就回答說:“一石粉砯,一石啊!粉砯啊!”
那玄修激動的差點大喊出聲。
衆人愣的鴉雀無聲後,眼珠一隻比一隻瞪的大,一石粉砯什麼概念——離遙城瀾石礦場一年的産量。什麼值得起這個價位的外活會交給一個三腳貓門派來辦,又是多榮華的貴胄能付得起這等報酬。
這事怎麼聽怎麼來的離譜。
直至界吟會開始時,陸續到達摘青台旁集合的一些玄門間還在讨論此事,還時不時好奇地往明中堂的方向望。
九朝門一行人到的時候,摘青台旁的白石廣場上已經聚滿人,門服形形色色,遠遠望去花花綠綠人頭攢動。
清芷殿和九朝門的列位同在廣場中央,肖長悅站定後無意側頭,發現自己身側就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位。那人身高目測八尺,青藍衣冠門服穿戴整齊,衣料上找不出一處多餘褶皺,面容如細刀雕琢,美而冷峻。喉結突出,同脖頸形成完美的弧度。
他立在那,和周遭的喧鬧格格不入,不愧是陸月仙,如出塵清蓮。着實是令人瞧上幾眼就能忘卻煩心事的容貌。肖長悅眼眸忍不住多逗留了會。
這片曠地——請靈園,位于界吟主峰山腰,摘青台北側。用上千塊雕着龍騰祥雲的大理石地磚鋪設,十分寬闊。四周立着各色神像,除正中間的蒼龍神像外,還有蒼神座下的六道神靈立于兩側。
摘青台并不高,卻有雲霧稀薄。荷月末的天氣本就沉悶燥熱,不知是不是肖長悅的錯覺,今年夏季好似比往年更加熱些。
“大家快些跟上。”恰時,後頭傳來一陣清亮女聲,繼而,場上唯一一處還空着的位置插入一支隊伍。由後到前,清一色發若墨瀑的女修,纖細腰肢纏着珠雪繩帶,腳步帶動縷縷清香。這些女修一來,左右立馬投過不計其數的目光。
當然除左宗恬外。
肖長悅注意到為首的女修——簡易銀飾裝點發髻,肅然而立,一動不動,可以想象其面上清寡的神色,同陸月仙如出一轍。
現在的玄門弟子都是這樣一副冷漠疏離的模樣嘛,肖長悅心道。
請仙園眼下已站無虛席,待擂鼓敲擊三輪氣勢雄壯的“請仙步”後,岑杞仙身着鱗袍,頭戴冰蓮冠,行至長老席中央。
身旁近侍遞過一隻淩玉盤,裡面是在天極神域的雪水中,浸泡了三百六十五日的青藍絲帶。
岑杞仙以霜雪淨手,撮起盤中的青帶,朝身後的蒼神像行神禮,園中所有玄修也一并行禮。行完禮,他把青帶系在座前的淩玉上。
此舉此象征全族上下所有玄門共沐神輝,團結一心。
“願蒼降青垂,玄澤永盛。”岑杞仙正襟危坐,俯看園中衆人。
衆玄修再度行神禮。肖長悅俯下身之際,前面左宗恬竟無動于衷,依然如癡如醉地看着邊上的陸辰淼。
席下仆從開始分發竹牌。
牌中所示是關于此次界吟大會的細則以及賞罰。他正認真閱讀牌中信息,清芷殿隊伍後頭突然上來一個人,比陸辰淼還高出點個頭,身軀即便裹在門服下,還是肉眼可見的健壯開闊。
“大會一切細則皆已在竹牌裡道明,初擂的分配結果于明日公布,諸位若無異議,且散了吧。”岑杞仙說罷起身,準備退席。
倒是比肖長悅想中要快的多,原以為這種集會,免不了無窮無盡冗長又枯燥的獻詞,沒完沒了,遲遲等不到重點。想不到竟如此言簡短,毫不拖沓。肖長悅抽個懶腰,準備跟着隊伍一同離場。
“且慢!”不遠處隊群裡恰時有人喊聲,都正欲退場的衆玄修又紛紛停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