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剛才被困在清仙鎖裡的大修,在所有人放松警惕時,猝然癫狂,清仙鎖如同不堪一擊的蛋殼,嘩啦一聲震的七零八碎。
不知是否肖長悅的錯覺,破籠而出的大修,個頭比之前大了一倍有餘,淡黃色門服已經面目全非,人皮在裂開的邊際徘徊,渾身上下的血管筋脈清晰可見。筋脈中玄氣洶湧,溢出皮膚之外,整個人分明就是被極其過剩的玄力活活撐大的。
大修沖上前來,猛地用身體砸在護陣上,臨時布出來的護陣顯得格外渺小,才撞上就當即出現裂痕。
玄力波動朝四面八方炸開,肖長悅和大修隻有一障之隔,可以非常清楚地看見其兇神惡煞的模樣。正因為距離太近,肖長悅才能注意到他嘴角有異漬,在太陽下閃閃發亮,有若隐若現的粉輝。就連大修咧開的牙齒上,都還沾着些許。
不對,這家夥在被清仙鎖困住前,嘴角并沒有這些東西。
不等他深想,大修周身玄氣如烈焰燃燒,頃刻間燒熔護陣,散作一團玄氣,很快消逝不見。
玄流海嘯般湧入,把肖長悅犁出老遠,身後陸辰淼趕忙握緊他雙肩,想幫他抵消部分沖擊,但還是禁不住跟着後退,等這股餘波弱下去些,才勉強站定。
柳雲绻見勢立刻三兩步上前,雙掌間翻騰濃稠雲霧,擴漲、彙聚。千變萬化的雲團和飄渺不定的霧霾,在他手裡捏造出一尊龐然大物,和橫沖直撞的大修一模一樣。
他們之間像憑空放了一面看不見摸不着的鏡子,大修沖,相同的雲團也沖,結果就是大修撞在一噗棉花上,感受不到任何着力點,又被不痛不癢彈了回去。大修懵了,咽不下這口氣,碼盡十足力氣再次砸過去,這回彈地更遠。
肖長悅看的眉頭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想不到是這招,簡直堪稱術修柳雲绻手裡最能把人氣吐血的好招。
“這招術果然還是看一次賤一次,怎麼瞧怎麼賤啊。”他總算把徘徊心底多年的想法給說出來了。
說完後突然想起陸辰淼好像還在他身後,立馬閉上嘴。因為有一年界吟大會,蟬聯三載頭籌的陸月仙就是敗在這招之下。
陸辰淼似乎沒太在意,總之肖長悅感覺不到身後的動靜。實則是陸辰淼不易察覺地輕點頭,好像在認同肖長悅的吐槽。
“他現在渾身玄力格外濃郁,修為已在大修之上。”陸辰淼淡淡道。
肖長悅也感受到了,就在剛才,他的護陣迅速蒸發時,就已經對他們之間實力的懸殊深有體會。
他剛準備開口說話,随即胸口一悶,嘔出大口鮮血,護陣消散瞬間的餘波對他影響很大,在四肢百骸裡沖撞,從頭到腳又痛又麻。
陸辰淼搭着肖長悅肩膀的手順勢滑到他後背,為他調息療傷。
青光在二人周圍環繞,仿佛柔風拂動發絲,陸辰淼問:“你剛才走神一瞬,可是發現什麼?”
體内有三股玄力打架,漲的他有些難受,喘着氣說:“那殺千刀的好像吃了什麼東西,嘴角牙齒上沾了粉色碎屑。”
“我發動清仙鎖之前沒有。” 陸辰淼說。
“那就是在清仙鎖裡搞的鬼了,”肖長悅強忍疼痛:“難怪他能突然掙脫束縛,就是不知道吃了啥,難道真如蔺門主所說,動了邪門歪道?”
“有可能,他沒有理智,确像染了邪氣。”陸辰淼忽然話鋒一轉說:“好些了嗎?”
肖長悅愣神片刻才答:“哦,好多了,得虧陸月...陸少主不吝相助。”
那頭,幾大宗門的玄修和明中堂一群兇神惡煞纏鬥不休,已經有傷亡情況出現,大長老沒有發令,他們不能動殺手。明中堂再怎麼說也算個玄門,同道相屠是大忌,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隻能這麼僵持着。
岑杞仙身邊的近侍禦風見已經燃盡好幾炷香,不下幾十次側頭觀察大長老神情反應,可岑杞仙次次都是面無波瀾的樣子。
禦風湊近提醒:“長老,您快看了半個時辰了,這些弟子們難以支撐太久,要不先收押明中堂這些人,之後再去細查?”
這些玄修都是血肉之軀,身體都有極限,而明中堂那些中邪的怪物可不會感覺到累。
岑杞仙心如止水,不代表所有長老都如此淡定,一邊的九芒長老目光從一開始就追随着肖長悅,總覺得分外眼熟。
他皺着眉,湊身問邊上的盤湫長老:“老盤,那人是誰?”
盤湫聞言,順着九芒視線看去,有些吃驚:“老茫,你不認得他?不應該啊。他就是蒼臨四氏之一肖氏的獨子,才入玄一年就立下陣器雙修道玄衷的肖澈肖長悅啊。”
“是他?”九芒喃喃,五年後再看到肖長悅使他心情有些複雜,好歹當初,自己也算他半個師父:“當初固倫離山時,特意告訴我不要留肖長悅在山上,也不要和他有過多聯系。老盤,你消息靈通,可知他這些年怎麼過的?”
盤湫捋着胡須:“據我所知過的不錯,這小子天生少爺命,下山後就拜入九朝門,九朝門門主夫婦和他父母曾是穹啟堂的同窗,對他這個友人之子也關照有加。肖長悅這次,是頂着九朝門首徒的身份來參會的。”
聽盤湫這麼說,九芒便放下心,看了眼岑杞仙,又把視線投回場下。
此刻,就連李淳钰也沒閑着,她出于蒼臨四氏的李氏,自小研習醫藥之道,入玄途後又擇修藥道,一直有把各種傷藥帶在身上的習慣,已經治療了不下幾十名重傷玄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