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這一擊很有水準嘛,回身一刹就能瞄的不偏行迹,誰說映雪堂二小姐無能勝任未來堂主之位,我看比多數人都要靠譜。”紫風過後,園口穿進幾句桀骜不馴的話音,附加一串表達贊歎的鼓掌。
這嗓音宋溪很陌生,她遲遲無法放松警惕:“閣下何人,既是身懷絕技者,何不站出來正面相戰,何必裝神弄鬼藏頭藏尾。”
竹園門口沒了聲,隻有若有似無的窸窣,繼而走出來一青衫身影,周圍彌漫的詭異才有所緩和。
“陸少主?”宋溪着實一愣:“你從竹園口進來,可有瞧見鬼鬼祟祟的人?”
“宋小姐,你這麼說在下就不厚道了,在下才剛誇過你,你反倒罵在下鬼鬼祟祟?”宋溪視野裡依舊還是隻有陸辰淼一人,而方才那陣聲音,這次竟從她背後冒出來。
宋溪渾身發麻,蓦地回頭。不知何時,已然悄無聲息立着個黑衣少年,身量跟陸辰淼相似,卻能在她毫無察覺之下,從竹園口移動到她後頭,簡直如同鬼魂。
宋溪條件反射,要再彈出一枚凝冰,祁樾故作雙臂護住頭,認慫道:“宋姑娘,是友非敵,切勿沖動。”
看宋溪收勢,祁樾臉上露出笑意,不管宋溪問沒問,就開始自我介紹:“在下姓祁名樾暫無字,詳情身量可參照陸公子。平素逍遙自在慣了,心性難收。方才若有得罪宋姑娘的地方,還請您大人有大量,饒過在下。”
流裡流氣,油嘴滑舌,是宋溪對祁樾的第一印象。
陸辰淼看出宋溪跟祁樾不對付,不想因此耽誤此次神遣,一把将天潋呼到祁樾頸側,目泛冰冷:“你少說幾句。”
繼而轉向宋溪:“他是肖長悅的發小,願協助我們共同調查。”
宋溪沒好氣:“别給我們添亂就行。”
祁樾無所謂宋溪的态度,他就是這麼個厚臉皮的,一笑而過後就立馬投入狀态:“你們有沒有覺得,這裡的泥土過于濕潤,像剛下了場瓢潑大雨似的。”
他看着地,自己半寸厚的靴底已經完全滲進淤泥裡。八尺男兒的重量把腳踩之處的水擠壓出來,已經泡濕了部分鞋面。宋溪輕許多,但烏黑的淤泥難免粘在她淺藍靴子上,格外紮眼。
至于陸辰淼,内心實則抓狂,恨不得把髒的不堪入目的靴子脫下來,但那樣的話,赤腳站在泥地裡是更加恐怖的事,隻好咬着牙槽強忍,并眼不見為淨。
說到水,宋溪蓦然想起什麼,望向竹園一角的白磚水池。那是整個竹園中唯一的水源,土地這般泥濘,有沒有可能跟這些池水有關。
她快步走到水池邊,黎陽在他們談話之際,已經在池子周圍搜了一圈,這會說:“宋姐姐,附進什麼也沒有,池子裡也沒有反常之處,老堂主屍身不可能藏在這裡,興許真是你搞錯了。”
宋溪沒顧得上回應黎陽,她蹲下撫摸池壁白磚,每一塊都仔仔細細,也不管裙擺在泥地上刮蹭。
祁樾陸辰淼跟過來,宋溪頭也不回:“都别愣着了,幫我一起查查這座水池,不能放過任何可疑點。”
倆個頭相仿的男子不甚明了,但還是不自覺動身。祁樾一身黑衣,毫不猶豫蹲下檢查起來;陸辰淼則猶豫片刻,看似神色淡然地把衣擺全都提起攏成一坨,卷在腰後。
找了一通沒找到,祁樾憋不住問:“宋姑娘,你就這般确定光查池子就行?我知道你懷疑滿地濕泥跟水有關,可這池子一無坑二沒縫的,我就一個問題,你怎麼解釋池水有能耐流滿整座園子?”
祁樾話音才止,就見宋溪戛然停止手頭動作,一副大徹大悟的模樣:
“你這人關鍵時刻挺管用的。”
是啊,縫隙,她怎麼沒想到。明中堂門口的石碑,不就是最好的參考嗎。
“陸公子,你還有靈墨嗎?”宋溪問一旁滿面隐忍的陸辰淼。陸辰淼點首,拿出塊布包的幹靈墨。
宋溪接過,祁樾去幽篁亭石桌上挑了隻勉強幹淨的瓷盤,放池水裡浣浣,宋溪正好用玄力煉開整塊靈墨,放在盤子上融開,多的險些溢出來。
“宋姑娘,你可真壕,這麼大一塊靈墨,價值百兩蒼銀啊,夠抄大半本詩經了,就這麼全融了。”祁樾酷愛墨寶,平時一小塊指節大靈墨都寶貝的很,見宋溪這番舉動,心都要碎了。
“蒼境和一塊靈墨哪個重要,自己掂量吧,還想不想救你家長悅了?”宋溪眼皮也不擡,直接蘸了滿手墨,往白磚池壁抹。
池子雖不大,但光靠宋溪兩隻手想抹完一圈是得費點功夫。其間,她擡頭看一左一右倆大男人,一個為他端着烏漆麻黑的瓷盤,見她瞧過來,沖她欠抽一笑;另一個依舊兢兢業業地護着每一寸衣擺,根本無暇看宋溪這邊。
都什麼跟什麼啊!
“祁公子,你幫我一塊兒抹,陸少主的話,幫忙端盤子就行。”
無人注意到陸辰淼臉上閃過一分怪異,原是墨汁險些濺到他衣服上。
有了祁樾的加入,兩人很快繞着池壁抹了一周。